一片空白,束乾坤張大了嘴巴陡然回頭,看己方將士們的歡呼聲裡,被踩得稀爛的戰旗,赫然寫著個暗淡失色的“時”字!
怎麼回事?楊宋賢他們去了哪裡?為什麼,為什麼會是時青的人?!現在早已過了酉時,時青理應早就和梁晉會合、左右夾擊宋匪去了啊……!
“金軍果然小人,名為與我合作,實則傾我之力殺夏全,卻在背後捅我一刀子。”時青冷笑拊掌,橫刀立馬出現在寨門口,“好,好一招一箭雙雕。”
束乾坤一驚:“不,不是這樣!我……我是追楊宋……”
“早知你們不可信!哼,實話告訴你們,為防你們趁我不在鑽我空子,我是特地遲了半個時辰再領軍下山!”時青冷道。
束乾坤一愣,怒道:“時青,你怎能如此的不守信!”梁晉他們還在等時青合力出擊,少了這一大路,如何能勝夏全?!
“守信!?幸好我未守信,若守信我時青就完了!你燒了我們這許多地方,還殺傷我這麼多兄弟!兄弟們,不跟他們囉嗦了!打!”時青一臉凶悍。
“時青,切勿狂躁,聽我分辯!”束乾坤忽然想到了關鍵。奈何時青怒火中燒舉刀就砍,束乾坤一不留神差點被傷,急忙出劍攔下。
“分辯又有何用,時青寨已受你侵害!”時青怒吼。
束乾坤繼續攔了十幾刀,隻覺時青力大無比,壓得自己手臂酸疼,卻怎能不與之解釋:“時青,你我都中了計!”
“中計!?是啊!我時青蠢蛋,會相信你們這群金狗!”
束乾坤強忍氣憤:“是這樣的!我軍追擊宋匪至此,忽然宋匪全部失蹤,隨之你山寨底下失火,我正自救火你們出現,我焦頭爛額當然會以為你們是宋匪……所以才有了適才誤會!對,就是這樣!好陰險的宋匪,這計謀一舉兩得,既幫夏全逃過一劫,又可令你我兩方生隙!”
時青一怔,冷笑:“少狡辯了,火既不是你放的你為何要救?救得焦頭爛額敢情比我主人家還投入了?一堆堆的漏洞,惹人發笑!”
束乾坤一愣,啊了一聲帶馬往後退卻一步:“我……我是怕你誤以為是我放火,從而被宋匪給離間啊……怎地……你,你這樣反倒不信我?”他當然咋舌,難道看見了盟友的地盤起火,不該滅嗎。除非,除非對方根本不是全心全意把自己當自己人,而把自己也當敵人在防!一瞬了然,心灰意亂。
“一麵之詞!宋匪在哪兒呢!你給老子揪出來,老子就信!”時青殺氣騰騰,“媽的,明明縱火人贓並獲,還偽裝成救火竟有理了!!”說罷,一刀正中束乾坤肩上,霎時鮮血四濺。
“好心當成驢肝肺!早知我救火作甚!”縱使束乾坤也怒不可遏,到此刻如何還能讓他。好說歹說時青都不聽,束乾坤戰意當然升級。
對於結盟之事,不管梁晉他們怎麼想,束乾坤可一直是挖心掏肺的,沒想到這時青卻在潛意識裡搖擺,根本沒想一心一意合作。於束乾坤而言,盟友起火,當然要救,義不容辭。然而於時青而言,卻是人贓並獲、諸多借口、欲蓋彌彰!?
時青他一旦生疑絕不寬厚。而束乾坤,發現了時青並不當他是自己人,當然就沒必要留情。既抑鬱又忿忿的束乾坤,更因為時青給自己扣了個自己原先最想避開的罪名,惱羞成怒,不必客氣!
隨著時青和束乾坤馬打盤旋,這一眾“盟友”又一次犬牙交錯。
事實上,束乾坤在決定追著楊宋賢上山的一刹,就已經走進了林阡的圈套、而和時青反目定了。
但他必然是會走進來的。是個人都一定會幫盟友,何況束乾坤是個任務感責任心都很重的人,他,一定想都不想,就追楊宋賢上山,後麵他也一定會為了盟友滅火。
楊宋賢所領紅襖寨軍兵,尤擅遊擊,速度上束乾坤不可能是對手。於是那時他就輸了。
束乾坤怕楊宋賢放火是嫁禍離間所以救火,殊不知林阡的離間計並不在這裡,束乾坤救了火還不如不救——
當時他若是沒救火、沒救到焦頭爛額,也不至於擾心失魂誤判了敵人、使得他在時青的眼前和時青的弟兄們奮戰了那麼久,從而令時青下意識地認為他都蓄意傷人了縱火犯不是他還能是誰。
讓他在時青的眼前奮戰一場,才是林阡的離間計所在。
因為像時青那種人,要他徹底相信,就隻能“眼見為實”。
故此,由始至終束乾坤都沒有爭取到半點解釋權。
一言不合的結果,必然開戰,沒有轉圜。兩個態度不同的人,被勉強綁在一起的結果,就是一旦外力介入鬆綁,兩人必定會反方向摔開。先前綁多緊,後來摔多遠,且越摔越遠。
並且他們不僅態度不同,他們看到的世界也不一樣,至少,束乾坤一直認為他所撲救的,是一座空寨,時青當時不應該在寨子裡,而已經出兵打夏全了。
可惜,事先宋賢也分析過了,時青這個人,凡事都會留上一手。故此,林阡判定他不會在酉時準時下山。而時青隻需稍遲片刻,都必然能與跟著宋賢上山的束乾坤撞見。
當然,上山的路,楊宋賢就走了前半程,後半程專供束乾坤與時青相遇。
“宋賢的作用是誘餌,但要做的是漁翁。”戰前,林阡對宋賢如是說。從頭到尾,時青的心理,完全在被林阡牽著走。
而,束乾坤的心理無需細算——他在得知時青沒有守信夾攻夏全的第一刻,就一定已經對時青大失所望心存芥蒂。無論過程是怎樣發展的,最後他一定既解釋不了,也根本懶得解釋了。
對付兩路左右夾攻迫在眉睫的敵人,最簡單也最治本的方法就是讓他們先行掐架,況且這次,時青與束乾坤的弱點都太容易抓。
是夜,直到梁晉回頭上山來援,束乾坤才終於擺脫時青糾纏,這當兒,本該被他們左右夾擊的夏全,反而看了一晚上的熱鬨。
“怎地,時青與你,反倒打了起來?!”梁晉一回帳中就氣急敗壞。
夜晚,一陣烈風鑽入心間,束乾坤回想著今天種種情景,不由得歎了口氣:“是我的錯!唉,卻不知時青這種盟友,還要不要挽回,又該如何挽回……”見梁晉蹙眉思索,束乾坤道:“或等師弟、鄭孝到來,再做打算?”
梁晉表情一凝:“不必。明日我便會派使者上山去與時青重談。若不能成功,便將其誅殺。奪了他營寨,再去吞夏全。”,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