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確實是個雪白色的團子,林阡與它距離最近的時候,已經看到了它絨密的毛發,短短圓圓的耳廓,和酷似野兔的腳。如果不是因為它跑得跟梭子似的,林阡一定會覺得它很漂亮,很可愛。但現在,真是一點都喜歡不起來。一直覺得世間最難伺候的是鳳簫吟,不,現在不是了。是這個水赤練。
它哪像是被他破陣嚇走的啊,根本就是為了氣他才竄出竹簍子的吧?這不,被他追的過程裡,它逃得可歡快了,這還不夠,還走走停停跑跑跳跳,尤其是把林阡甩了一大段路以後它會停在路中間,對這個武林高手帶著藐視之情,兩隻眼珠溜溜地轉,泛出些狡黠的意思來。好像在說,追啊追啊,你一定追不上……真是賤賤的。
“吱吱。”它跳到個高樹上去,以為林阡肯定上不來,故而輕敵地舔起它的絨毛。
林阡知機會難得,哼了一聲冷笑,抬頭目測這高度,準備縱身躍上去……
然而,就在電光火石之間,意想不到從另個方向打來萬鈞巨力!!
那萬鈞巨力,從生到滅隻在這區區一瞬,竟然跳過了增長、囤聚、發出的所有步驟――也許發招者根本不屑那些步驟、也許是林阡這種水平壓根就捕捉不到那個過程?!
發招者與人間的關係,應該叫做沒關係。因為這一瞬的最初萬籟俱寂,而這一瞬的末尾,一樣萬籟俱寂!但這一瞬之間,天崩地裂、滄海桑田,誰知!誰有幾回能知!
歎隻歎,武功越高強的人眼裡,時間越慢。所以高手的寂寞,大抵因此了。
一聲激響,巨力的承載應是一根長箭,可惜林阡分辨出是箭的時候為時已晚,或者說,他在察覺到這道攻擊的同時就已經無法改寫、被動接受、必須定格……來不及救,眼睜睜看著水赤練從樹頂上落下來,繼而嗚嗚地連聲哀叫。林阡將它抱在懷裡時,隻見它腿上殷紅一片,翻開毛看,傷口處正在漫出血來。那模樣,可憐極了。
所幸這水赤練反應機敏、速度也快,才避得開致命傷,然而,仍沒有逃得了被這一箭擦過去,射箭者精準可見一斑。而精準,又大半得益於他的速度。這速度,竟比水赤練更快,絕非尋常狩獵者能有。
這麼晚了,又怎可能還有人到冰天雪地、深山老林裡來狩獵?恐怕不是射箭,而是擲箭?甚至是,雲淡風輕地撥出了一箭?
林阡登時警覺,撕扯衣袍給狐狸裹傷後,試圖屏息凝神漸漸移步,孰料,對方功力竟深到連他刻意隱藏都隱不了,那人能聽到他林阡的腳步聲,亦能分辨出他不是動物而是人,故而沒有像傷白狐般傷他,而是重重歎了口氣:“水赤練,怎生不濟到如此地步,竟會被我打中,更被彆人追上。”
林阡聽對方聲音渾厚程度,已知那人內功深不可測,然而這句話出口,真是令他始料不及,一,說明不是水赤練躲開了致命傷,而是對方故意沒取它性命隻是存心要贏它,二,對方認識水赤練,而且頗有淵源,三,水赤練有靈性,它難道是誘引著林阡追它,目的何在?林阡心不由得一驚。這一切,該不會是一個局?張從正、茶翁、茵子,吟兒……一驚之下,大汗淋漓。不怕是敵,就怕是局!
不,不會是那樣!林阡思及張從正、茶翁和茵子都救了吟兒性命,再者憑自己多年養成的洞察,不可能連好歹都識不出,是以內心稍寬,想來隻是水赤練的問題,而與茶翁他們都無關。心念稍平,也暗叫慚愧:林阡,林阡,何以在陰謀詭計裡活得久了,竟不相信世間有真情實意了,你可以為了吟兒擔心,但也不能瞎擔心了!
“哦?當真是水赤練?多年不曾見過。”第二個人的話音響起,證實了林阡的小人多心。林阡又慚愧又高興,正待放下心來,忽而覺得――這聲音,好熟……\,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