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水靈大怒之下,抽出佩劍抵住勝南後背:“林勝南,好一個忘恩負義的小子,翅膀硬了,居然把矛頭指著你的世叔!沒有他哪有你輝煌的今天!沒有他你早在八歲那年就已經餓死街頭!”
林阡忍不住心中激憤,彷如沒有聽見她,更如不認得張睿是誰:“這條路是我自己選,這使命隻有她願陪我擔。任何人等,都休得傷她半分!否則,彆怪我刀下無情!”
“放下你的刀!”胡水靈臉色劇變,怒喝。張睿早就失去了叔叔的麵子,看林阡的眼神比任何兵刃都鋒利,比任何火焰都炙熱,驚得連聲叫“饒命”。
“一切都與吟兒無關,要歸咎,要論罪,儘管衝我一個人來!”林阡尚未從激憤走出,飲恨刀仍然緊扼張睿命脈。張睿嚇得兩腿發顫卻哭嚎:“無關,無關……”
那時楊宋賢就在一旁,看見張睿脖頸間已有血痕,大驚,心知林阡心魔被觸,思及動身之前吟兒對他囑咐過林阡曾經入魔,楊宋賢當即上前一步監看著他,思忖一有不對勁立馬相攔。
胡水靈見他不放下刀,於是佩劍也不曾低:“歸咎?論罪?我們哪有資格?從你不肯報仇的那一天起,我們與你之間,便已一刀兩斷——你早不是林勝南了,你是飲恨刀林阡!你看你今日種種作為,哪裡還當我們是你親人,你的親人,也隻剩下那女人一個了!”
這與往昔不同,這是胡水靈親口說出恩斷義絕。林阡到此方才清醒,又驚又悲,轉過臉來,心情略有平複,筋脈仍然錯亂,思及適才作為,也真一片空白,當真覆水難收:“娘……”他如何向她解釋,適才是飲恨刀帶他走失?她的故事,和飲恨刀無關!
“這一聲娘,真是勉強。”胡水靈淡笑,麵上滿是失望,“隻有養育之恩,卻無骨肉親情,人皆如此……早知今日,何必選你。”愀然自歎,“以為可以用你去狠狠扇林楚江一巴掌,結果,扇到了我自己臉上。”
她此一句,也暴露出當年她確實是蓄謀偷走了林阡、希冀他殺了辛棄疾再曝出林楚江之子的身份,若然成功,便可撼動一個武林。她以為他會更聽她的話,可惜她賭錯了——他竟先於她的計劃明確了他的定位,一旦明確,就沒可能再完成她交代他的任務。怎奈何,順了她十幾年的孩子,一朝叛逆,頭也不回……
然而歸根結底,他不殺辛棄疾,不止因為他是林阡,還因他從小就在紅襖寨磨礪、從小就投身於抗金事業!如吟兒所說,那些,才是他“喜歡的事”,而不是需要完成的“任務”。她胡水靈額上的那道傷疤,終比不上亡國小孩的一滴眼淚……
“我隻願娘清楚,當年之事,辛棄疾他隻是報仇心切,沒有約束好手下,才釀成了錯誤,而與他本人無關,更不曾有負他平生之誌。”林阡將張睿放手,轉身看她,尚存一絲希冀。
“誰不知他是報仇心切!不負平生誌就可以不必認錯?!他可以報仇心切,當年的你便不可以麼?”胡水靈笑時,淚也湧出,“你不殺他,怕隻因為殺了他之後,會妨礙你林阡認祖歸宗吧!?”
林阡聽得這句,真是心如死灰。如今他才知道,除了當年阻撓他的吟兒之外,還有與林勝南對立的“林阡”,是胡水靈的最憎恨。當初選他,是因可以一箭雙雕了林楚江和辛棄疾,而今她後悔選他,是後悔他把“林阡”之名看得比殺辛棄疾更重……她現在後悔了,為何竟教林阡感到失望。今夜之行他才看見,他的母親,內心深處藏著這樣一種尖銳的勝過張睿的自私。
說的同時,胡水靈將劍擲在地上,擊中心頭鏗鏘有聲:“盟王,楊將軍,張家不歡迎你們,請你們立刻就滾!”
“滾就滾!跟這種人,有什麼好囉嗦!”楊宋賢傷阡之傷,氣得拔腿就走。林阡亦知今夜無法轉圜,終於絕望再無留戀,轉身旋即也要離開。身為主帥,焉能不知遲則生變、不宜久留,卻何故,腳步如此沉重……
“怎可以讓他們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當咱們張府是什麼!”張睿的親子也在其中,“他不念恩,我們報仇!”
“毀我們鹽糧,賠我們損失!”那紈絝一旦揮手,仆從便劍拔弩張,林楊剛離庫房走到院中,其實隻不過數步罷了。
宋賢大怒:“姓張的,要真動起手來,隻怕你再找六百個人來也不是我們六個的對手!”
“口出狂言!”那紈絝一劍挑起個火把來,直接扔朝林阡等人,百裡飄雲大刀揮舞,當即將那木棍斥到了不知何處,那紈絝隨後劍發,剛到飄雲身前,就被他刀氣震碎。
那紈絝傻了一傻,想不到連個十幾歲少年都如此神藝,接近不得,唯能退後,眾仆從趕緊上前群架,卻看江星衍舉袖橫掃,登時飛戟接二連三,有如雨龍在半空中翻騰,大有吳越覆骨金針之姿,眾仆人紛紛退讓躲閃,他二人之配合天衣無縫,轉瞬間證明了楊宋賢剛剛,並非口出狂言!
飄雲、星衍跟隨林阡久了,自是知林阡心意,不可能對等閒用強,是以施展了幾分威力恐嚇就要收手,然而,料不到恰在此時,不遠傳來一聲慘叫,緊接著便起哭嚎之聲,呼天搶地,哭爹喊娘,林楊等人初還不察,片刻之後,忽覺方向不對,那哭聲喊聲,竟都起於庫房深處……
適才他們封堵毒源,將福伯等人點穴留在了那裡……,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