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崮山一帶卻有楊鞍黨駐紮,那頭領姓史名潑立……林阡要的隻是教金軍知道,有一眾宋匪列在徒禪勇的後方,給金軍一個錯覺:宋匪先鋒彭義斌很難打,後麵還有一山頭的宋兵不可限量——至於那一山頭的宋兵頭目卻是史潑立,金人們哪想到林阡會有這個魄力和膽量。
史潑立當然也不可能有這等意識,在不遠處坐山觀虎鬥的他,目睹了林阡慘敗給徒禪勇,想不到當天夜裡林阡就來找他。幾乎是帳簾一開一合,燈火一明一閃,突然就有個人影出現在自己榻旁,史潑立來不及叫也根本叫不出來,臉一霎就變得灰白:“啊……”
“怎麼,不敢見我嗎?”那玄色身影,全然剛猛果敢的梟雄氣概。那輕淡的笑,包含著無視以及難以抗拒的威嚴。
“我……”史潑立呆呆地望著他,依稀多年前也出現過這一幕。多年前,當紅襖寨與楚風流之戰打到白熱,吳越和他皆被金軍衝散、楊宋賢遭遇敗仗不知流落何處、紅襖寨損兵折將部分解散,眼看著大勢已去史潑立魂飛魄眩,哪裡還和吳越一樣的膽氣想要打回去,而看到史潑立畏畏縮縮不敢出兵,就是眼前的這個少年,一劍抵住了史潑立的腰,近乎恐嚇著將他押到了陣前,逼迫他點頭讚同那場對完顏君附的圍魏救趙和反敗為勝。那天史潑立完全被他嚇傻了,當然後來也記住了那次的不敬。但史潑立偶爾追憶前塵,一想到當夜他的眼神和氣魄,就完全不敢相信那是個小頭目。
果然並非池中物,果然後來竟成為了林阡,今夜他都不必用劍抵住自己,自己就已經折腰了……史潑立慌忙擺手:“我……我不……”我不?我不是故意要叛你?我不要死啊?我不知道?我不敢見你……
林阡冷冷一笑:“送你的勝仗,要不要?”
“啊……”
“仗由我打,你隻需看著。待擊潰了金軍,這裡歸你所有。”林阡淡淡低聲,同時將地圖攤在他眼前,“外界不知你我合作,隻以為你趁我們相爭坐收漁利。”
“我……怎麼相信你……”史潑立自然不相信有這麼好的事。
“我來意若非如此,要殺你易如反掌。”林阡語中透出寒意,強盛之至。
“誰……誰知你……你不會如金人一樣,過……過河拆橋!?”史潑立鼓足勇氣,卻還是舌頭打結。
“史潑立,你先過河,我如何拆橋?”林阡俯首看著史潑立,眼神鋒銳似直刺進了史潑立的心底去,史潑立一驚,心知他說的先過河,表麵意思是史潑立先得到大崮山,屆時占儘天時地利,而林阡等人戰力仍然低迷,根本不可能對史潑立取而代之,而林阡這句話卻還有第二個涵義——我不會和金人一樣,我也不會和你們一樣,對著自己家的兄弟,都還要揮起屠刀。
月觀峰之叛,史潑立原就叛得被動,如今與他目光一撞,不由得臉上火辣,一時也無話可說。
“還猶豫什麼?等我再敗一場,讓金軍收拾你們?”林阡輕笑,早看出史潑立坐山觀虎是存心以他為屏障,史潑立當然不可能希望他敗,這也是林阡自信能說服史潑立的根因,“楊鞍還沒敗過,難道從你開始?”這句更是狠辣,完全擊中史潑立死穴,史潑立大驚,情不自禁點頭。要知道他史潑立最怕的就是失職啊!居然這都被林阡看穿了嗎!
也罷,林阡多年跟在他手底下混,對他可謂是了如指掌。
其實林阡要拆他們確實也輕而易舉,此刻,把史潑立屍體扔出去,這邊頓時就群龍無首,自然可以幫紅襖寨的忠臣們雪恥泄憤,報了當初月觀峰一拆為二之仇,然而,解氣是解氣,卻絕對是不智之舉,林阡明白,這邊的兵,雖非忠臣,卻也不是大奸大惡之輩,他們絕大多數都是被欺騙、被蒙蔽、跟風或隻求自保的軍兵、寨眾甚至尋常百姓,罪不至死——
如果現在他們被林阡打散,下一刻一定會被金人殺死,沒有第二個結局。他怎可以,因為上次內亂,就引發下次內亂,便宜了他們原本的唯一敵人?
當然不拆他們,反而要用他們,即便宋匪分家,也可以合戰金人——此間兵馬分明良多,然而跟在史潑立手下就如擺設一樣,難免可惜。他此刻不是他們的主公、當然不能操縱,但可以通過脅迫史潑立來調遣他們,進入他林阡的棋局,如此方能保他們不失、還能予以妙用,更加強化實力。
實地偵察於史潑立的軍營,他心中存留悲憫:他,又怎會將他們看成敵軍。
嘴角卻漾起一絲必勝的微笑,說到底他要感謝軒轅九燁,是這條毒蛇的過河拆橋,使楊鞍黨再不可能與金軍合作,金方強而楊鞍黨弱時,怎能不順勢抓住他林阡。
說到底,這次的合作,是他借史潑立之手將叛軍下進棋局,也同時是他向叛軍靠攏的第一步棋——
因為,紅襖寨散不得……
正思慮,陡然一束流光竄過眼角,雪亮,炫目,熟悉之至,林阡心念一動,即刻驚回現實:“水赤練……”
追前數步,果然那是小狐狸無疑,然而與先前挑逗他邊跑邊停不同,此番的跑跑停停它明明不那麼歡快,但仍然刻意給他追趕。林阡知道茵子失蹤的消息,眼看水赤練如此焦急,大抵猜出了一兩分來——水赤練亂跑令茵子落進了金人手裡,而現在這畜生才知道向他求援去救小主人。
追到儘頭,林阡眼前,儼然不剩水赤練,而已是尹若儒駐地——那麼,茵子理當是落在了他手上……
不同於胡水靈之作用,茵子若是在尹若儒的手裡,絕非為了對林阡攻心,而一定是為了捉水赤練,林阡見識過尹若儒對水赤練的渴求,水赤練當然也心知肚明,那家夥那麼精明!一靠近金營,它就連影都沒了,完全是引林阡來辛苦的……
好一個水赤練,可真是審時度勢也料事如神,知道他要打大崮山,提前把他帶到了這個席位。醜時將近,在尹若儒身旁潛伏並熟悉環境、尋找薄弱、確定缺口;亦能將北麵的徒禪勇駐地收入眼底……
這兩處地域,金軍楊鞍黨,以及茵子,日出之前,他林阡都要得到。,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