偃旗息鼓後,吟兒聽了完整的大崮山、摩天嶺之戰,才知林阡為何救不了胡水靈——大崮山之戰,徒禪勇不該殺,否則金將們不會被激;而摩天嶺之戰,林阡若早知娘親比自己更加懂他、更加和他有作戰默契,根本不會依言孤身前往,而更可能選擇虛晃一招強破金軍……奈何,這一切終是發生了,黃摑的洞察實在太準,也許這就在黃摑的意料之內。冥冥之中,茵子的失蹤、自己的病重都在幫黃摑、最終竟將娘親陷於至險,縱是林阡也失策、不敵……但吟兒猜想,娘親和勝南最後既然見到了,就一定是冰釋前嫌的。
為何明明已經往最好的方麵想了,背離了人群、獨自抱著小牛犢時,竟仍是克製不住眼淚,娘親,我終是學不會你的臘八粥,因那之中有你對勝南的無儘母愛。心中一慟,可我曾多麼希望,你我一起給他做菜吃……鋸浪頂上玉紫煙有的,胡水靈卻不可能有了。
那勝南呢,他現在可好?吟兒比逐浪更懂飲恨刀的危害,也更加擔心林阡。原先林阡不可能連著爆發兩次,恐怕還被黃摑算準了會內傷發作而死,結果胡水靈以她的死終結了黃摑的計、卻意外地刺激了他忽略內傷第二次爆發,且摩天嶺這場濫殺還輕易調順了他在大崮山第一次爆發時的混亂內氣——黃摑帶宋軍舊將赴戰,是摸清楚林阡不可能願意濫殺,然而黃摑沒算準胡水靈咬舌自儘、林阡連續兩次爆發史無前例、林阡的這場濫殺更加空前絕後……
隻是,這不該有的第二次爆發,阡該如何承受代價?那會提升戰力卻同時也加劇內傷,且濫殺的後果他終究需要麵對……
當年在魔門屠殺神墓派和金北七**十,他雖在人前極力掩飾傷懷,還是被她發現他的自閉加重、遠離人群、玩火自殘,阡不是聖人,會有做錯了的時候,會有連他自己都不信他自己的時候,會有心魔,會有失意,會有低穀,自暴自棄。
那時她就下定了決心對他說,會愛這雙飲恨刀的每一次成功和失敗、榮耀與挫折,無論對錯、得失,所以連後來他和聯盟內鬥了,她都一直站在他身邊無條件支持;哪怕他竟放下了他的飲恨刀,吟兒也沒過問過分毫——因為吟兒不信啊,林阡你會放下飲恨刀嗎。你就算放下了,也會重新拾回來!
英雄有淚不輕揚,但親人離去、傷魂麻痹都是應當,何況胡水靈值得這樣。林阡有多痛吟兒體會得到,這股悲當時就化成了戾氣與凶狠,還將會沉澱為無窮的戰力與殺意。而此刻他癱倒在哪裡、醉臥在何處還需問嗎,那是征人,癱倒必還在陣地,醉臥必還在沙場。所以她了解,阡現在不回來不是逃避,而隻是良知驅使、不恢複正常絕不回來。一回來,必將繼續殺伐決斷——她唯一要做的,和海逐浪一樣,在他回來之前,為他守護一切。
“主母。”這時屋外傳來祝孟嘗的聲音,吟兒回過神來,看著掛彩的他裹得跟粽子一樣,不自禁地笑了起來,這些熱血澎湃的將士們啊,所幸這個殘忍的世界還有他們在:“怎麼了祝將軍?”
“那個邵鴻淵怎麼處置?大夥兒都在等主母發話。”祝孟嘗大大咧咧問。
“他是時青所擒,聽憑時青決定。”吟兒回答。當夜戰事為重,吟兒被迫答應了時青,如今雖已時過境遷、時青不可能再像當晚那般失控、也本來就沒有逾權可能,應該會跟大家一起聽從她安排……但吟兒不想改變決定。時青是個多疑之人,吟兒必須遵守諾言,方能與他建立互信。
“給時青?會否不合主公想法?……邵鴻淵不僅是時青私仇,更是盟軍公憤……”祝孟嘗一愣。
“祝將軍,時青寨的弟兄,也終將歸順林阡,成為盟軍中人。”吟兒說,“盟軍不缺區區這一顆頭顱,盟軍卻永遠缺人才。”
“主母說的是。對了對了,主公應該也是這麼想的!”祝孟嘗茅塞頓開。
“嗯,他一定好好招呼邵鴻淵,泄了盟軍所有人的憤。”吟兒說。
“我這就把邵鴻淵帶去給時青。”祝孟嘗點頭。
吟兒見祝孟嘗下去,憶起那夜邵鴻淵慘狀,總是諸多不忍,而危難一瞬,他臉上的表情卻令吟兒揮之不去,吟兒有種直覺,邵鴻淵察覺出了自己身世,否則他不會有半刻愣神。然而,再多的吟兒也無從探知了,無從知道,邵鴻淵在撞見從前幸運的一刹那被從前種下的禍殺死,命運和戰爭一樣,永遠都是黃雀在後。
“盟主。”午後,李全、薑薊也來見吟兒,告知她打援的金軍主將,竟是那位日月天尊嶽離。也難怪馮張莊形勢忽然轉折了。
“嶽離……?”吟兒覺得蹊蹺,金將在泰山戰場的分配黃摑一定是有用意的,明顯也一樣捉襟見肘不能有大幅變動,而今雖然馮張莊危急,也不至於調這麼快,更不該調到嶽離頭上去……何況是黃摑還狼狽不堪的同時。
吟兒的心咯噔一聲,登時臉色變得慘白:難道,難道說,他來了……!?,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