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溪清的話,卻還沒有說完:“今夜之前,還想對林大俠自薦,有用得著斷水劍的地方儘管開口;不過今夜之後,覺得不必了,林大俠與楊二當家,儼然並未決裂,沙溪清可以告辭。”這句說罷,在場的劉全、妙真等人,原先耷拉著腦袋的、或者心事重重的,全然一震,驚醒之狀。
也正是在這句說罷的時候,林阡想起了聞因還和天驕藏在原地等他回去——該救的已經救了,該做的已經做了,既然如此,林阡才該告辭。
見他下意識腳步就往外移,真是對沙溪清這句話最好的反駁,林阡和楊鞍早就決裂了,隻不過那跟劉全妙真無關而已!沙溪清覺出氣氛陡變,一愣,不知自己哪句話說錯了:“怎……怎麼?”劉全霎時就整個人攔在軍帳門口不給林阡出去:“盟王!”
劉全回來的路上也以為林阡和楊鞍和解,歡天喜地地詢問妙真,卻得來妙真的搖頭……但作為楊鞍和妙真的舅舅,劉全一心一意為了楊鞍好,說實在的真不忍心楊鞍失去林阡這麼大的靠山,所以不顧一切攔著他:“盟王,妙真說你們還不曾對話,結論豈可下得草率!”
“師父,適才破陣之時,妙真說過,救出了舅舅,妙真有話要說。”妙真比劉全冷靜得多,噙淚走到他身前,說時跪在地上、林阡身前不起。
“說。”林阡心肺劇痛,不知是適才比武所致,還是為了楊鞍等人。
“說,從臘月廿九的月觀峰說起——重創了天驕的人,是不是你哥哥?” 他知道這句沒必要問,他一直希望能聽到否定的答複。
“是。”妙真抬起淚眼,“天驕在圍攻之下被哥哥暗算,確有此事,然而,那是哥哥被金人惡意煽動……”
“如若沒有動搖,怎會輕易煽動?”林阡冷笑一聲,“萬萬沒有想到,一貫堅定抗金的楊二當家,盟軍的到來救局,紅襖寨的轉危為安,竟會促成他動搖變節!”
“不,哥哥並未變節,哥哥始終堅持著抗金!縱然那夜暗算天驕,也不曾投降給金人!”妙真急道。
“是,他不是範遇那樣的叛徒,但他終還是與金人合作了。”林阡歎道,“信仰當然不能更改,否則他如何還能合聚著你們?但他的本心,早已被黃摑煽動的權、位蒙蔽。”
“哥哥的為人,師父竟還不如妙真懂。”妙真聞言泣道。
“這些年來,他一直被金兵鐵桶封鎖,誰也不知道黃摑與他接觸過多少次。”林阡冷冷的。
“妙真堅信,哥哥並不是愛權位,他一直把兄弟情義看得最重,是一時腦熱誤信讒言、被奸人教唆才犯下了這次的錯!”妙真語氣一轉,反問林阡,“即便哥哥和金兵合作了一次,師父麾下也有人和金兵合作過,難道個個都是初犯就殺無赦?不是說都要給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嗎?!”
妙真一時心急說了不該說的,恰觸犯了林阡之威,一瞬他臉色變得鐵青:“混賬!我對叛軍給予機會,豈是為了縱容試法!”
他這聲怒喝驚得軍帳內人人噤若寒蟬,妙真知說錯了話卻覆水難收——是啊,如果誰都把改過自新的機會視作以身試法時的心存僥幸,那林阡的給予機會不正是在縱容著這些人鑽漏洞為所欲為?!妙真這話非但幫不了楊鞍,反而提醒林阡去更改這個給予機會的原則,反倒會拿楊鞍第一個開刀,以儆效尤。
妙真暗叫不好,卻慌而不亂,索性將錯就錯,繼續頂撞下去:“諸如穆子滕、向清風,原本全是叛將,師父都不計前嫌收為己用;諸如範遇、陳旭,奸細疑雲猖獗師父仍然授命,那就是在給他們機會;諸如黃鶴去、冷冰冰,師父都未曾擒殺,說他們有回頭的可能;諸如慕二為首的神墓派、川蜀蘇家之殘兵,甚至與師父有不共戴天之仇、曾經見到盟軍的敵人就投奔……這些人,師父每個都敢給予機會,這些人,也同時驗證了師父的法令有對有錯。我想,就算那個十惡不赦的越野寨主,如果他願意誠心懺悔,師父也會給他一條生路吧?”
林阡未想過她會頂撞,而且知道得這樣多,怒色轉為驚異。
“師父對所有人都能給機會,對背叛過的人都能說,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為何,對哥哥卻是一次不忠,百次不用?”妙真噙淚,仰頭看他,繼續質問,“隻不過是對哥哥期望太高了,師父無法接受哥哥也會背叛,何況範遇的事情發生不久,恰好觸碰到山東兄弟這個心魔?”
好個妙真,當真厲害,句句說準他的痛處,專挑他的心魔來揭。林阡怒意未消,神色依舊冷硬:“山東兄弟?可知道山東這場苦戰,若非你哥哥的緣故,早就已經結束?!他的罪行或許不如範遇嚴重,但造成的惡果遠勝範遇直追越野!”
“哥哥在犯下罪過之前,並不知會造成這樣的惡果。如果他知道,絕不可能犯!”妙真力爭,“何況此事尚有諸多內情,天驕未醒、哥哥未曾辯解,流傳出的種種傳言,大多都是金人捏造、添油加醋,師父豈能輕易相信、甚至感情用事!”
林阡被她說得語塞,妙真續道:“若換作天驕傷人、哥哥受害,師父一樣會這般隻看到事件的一隅就妄下結論麼!?還請師父公正兼聽,證明你心中當真沒有親疏輕重——”
親疏,輕重,當這些詞語,不止一次出現在妙真口中,可以推測楊鞍劉全私語過多少次……如此,還不能證明楊鞍真的已經被權位蒙蔽才叛變的嗎?!妙真此刻看似據理力爭,實則令林阡更加心如死灰:“妙真,今夜之前,我一直不信你哥哥叛變,所以才從摩天嶺抽身赴此,這就是我給予他的機會。隻此一次。”
適才發生的一切,阡根本不想再回憶:“結果,他自己放棄了這個機會——我沒有看到你口中那個誤信讒言、痛心疾首、一時衝動、一直很想彌補天驕的哥哥,隻看到一個,為了一己之私偷盜天驕、強行禁錮、甚至虐待天驕的楊二當家。試問他哪裡有一點像是在懺悔、彌補!?”
“偷盜、虐待?”妙真臉色霎時一變,“‘禁錮’確有其事,但‘偷盜’和‘虐待’,又是哪裡來的罪名?!”。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曖昧,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