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5章 真相愈疑愈真(2 / 2)

南宋風煙路 林阡 8385 字 9個月前

楊鞍對林阡的種種誤解,致使徐轅在旁敲側擊之時繞開了楊林之間的兄弟情、不窺探此刻楊鞍對林阡的信任度。

僅僅說,是“紅襖寨願意給楊二當家機會”,“紅襖寨的所有人,一直都記著往日的情誼。”

“紅襖寨願意給我機會、永遠向我敞開,這些,卻又是誰做的主?”楊鞍卻如何繞得開,“是你的主公吧。他是否曾與天驕商議過,若這支叛軍回來,他如何‘處治’我?”

徐轅一怔,隻能默認。

“他為紅襖寨做主收回、處治叛軍,便已證明了他真的達到了目的。掠奪、侵吞以及占有。”楊鞍冷笑。

“照楊二當家的說法,一切事件的最終獲利者,都是始作俑者了?”徐轅勸說的話被堵,難免憂心,曾經諸葛其誰說的“掠奪者”“禍水命”,已不止一次對林阡和吟兒造成阻礙。

“又怎證明不是?”楊鞍漠然。是啊怎麼證明,人可以證明自己有什麼,但很難證明自己沒什麼。

“怎可能每件事情都是人為安排、恰到好處。”徐轅搖頭,“他並不像你說的那麼算無遺策,很多人事也都必須要權衡輕重。”

歎了口氣,原不想提起林阡和盟軍,此刻卻無法再回避,“山東之戰,盟軍傷亡真正不輕,豈能說諒解就諒解。關於對叛軍的處治是要給盟軍平衡,他自是做得了主。此為一。”正視楊鞍,徐轅續道,“二隻是怕山東有怨言或裂痕,故代紅襖寨懲處、以安軍心——偏是寨主退隱、偏是二當家叛變,三當家失蹤,群龍無首,他隻能暫且代為做主,為了山東的將來,又有什麼錯?”

“給機會,懲處,處治……如此生硬的字眼……不知他和天驕在商議這些的時候,可還記得往日的情誼嗎?”楊鞍麵上全是失望,就像當初林阡對他一樣。分裂原是最不該打的持久戰,越拖裂痕就越大。

“你錯了。考慮這些名為處治,恰恰不是為了處治,而是為了你。若非如此,無需考慮,直接以死罪處,何必費腦筋想。”徐轅義正詞嚴,“正因要留你的命會傷及彆人,所以才考慮如何定奪你才能服眾。”

“用心真是良苦。不過是因為沒有我就沒有山東的將來罷了。”楊鞍笑,“現在的時機正好是缺我不可,換個時機,隻怕早已‘無需考慮’。”

“是嗎,現在的時機還是缺你不可嗎?”徐轅搖頭,“現在的時機,隻怕你回頭也已經晚了。”

楊鞍麵色一凜,沒有回應。

“山東之戰打成這般,完顏永璉還未入局。雖還存在變數,卻也其實落定。我軍勝算少得可憐。”徐轅笑而坦然,“為什麼到這個時候他還要收回你,說到底,隻是不想你背負罵名,是在救你。山東兄弟,不能再出現更多個唐進錢爽,也絕不能教範遇的悲劇延續。”

“少以山東兄弟壓我。背負罵名有我也必然有他。”楊鞍狠狠地笑,“唐進錢爽是被他置於水深火熱,範遇未必不是他的替罪羔羊,是他,把妙真放在火上烤,將一眾兄弟玩弄於股掌……”

“這些猜忌的出發點都是林阡在謀山東,然而,是誰把去年至今的所有戰局都這樣分析?魔化、神化林阡的又到底是誰?!你信的,是陰暗如黃摑!是最想滅紅襖寨的人!你口口聲聲說越野死於林阡之手,豈不知越野死於軒轅九燁之謀?!”徐轅反應難得如此激烈,楊鞍不禁斂了情緒。

“何況,若林阡真像黃摑神化的那般算無遺策,那麼他‘利用妙真去算嶽離’就根本是毫無凶險的,因為全在他計劃之內,如此又哪裡存在放在火上烤?林阡也犯不著傻到一邊求你諒解,一邊蓄意害死妙真吧?即便真的要害你受迫崩潰,也不可能在此時此刻!”

楊鞍麵色微改,也知自己的很多觀點都自相矛盾。

“既然不存在刻意陷害,那就隻是借妙真參戰罷了——妙真當然可以參戰,你自己不曾派去過千裡之外的隴陝求援麼?”徐轅問。

這一句,令楊鞍竟無話可說。

“自身鬥誌缺失、安全感全無之時,總會對救命的那個人期待過高。彆說你,我也曾相信他什麼都能做得最好,他到哪裡都能勝……但他也是人,也會敗,會敗到昏迷的時間比你我還長,身體比你我還差。可知自今年以來,哪次行軍路上他不是被抬著,前次的傷還未痊愈,今次又血濺沙場。”徐轅說時,眼角都有些濕。

“而兄弟們又為什麼聚在他身邊,是因為他打勝仗嗎,不是,是因為他脅迫嗎,不是,那些人,都是折服於他的當仁不讓——與司馬隆之戰,為了義斌、石珪和思溫,他一個人擋下了司馬隆所有戰力,才中了司馬隆的計身受重傷……你也說現在的時機他一個人根本沒法應付,他算漏了反而被敵人計算當然沒法應付!逆境如此偏還跟著他的那些人,又到底為什麼所玩弄?是為情義所玩弄嗎?!徐轅今日便隻說這麼多。告辭!”徐轅說完,起身便要離去。

“也許,他會如你所說還有良知,如此,山東戰局換個出發點考慮,就會完全不一樣。然而……我無法確定此刻盟軍是怎麼想。”這時楊鞍開口。

徐轅心念一動,知道切入點已經找到,就在這裡。止步,轉身。

“在他心裡,盟軍會比紅襖寨更重,為了盟軍未必不會輕了紅襖寨,且不談害了它。”楊鞍語氣稍事平靜,“帥帳相殺或可原諒,他先入為主、聽岔了話都無所謂,誰都有一時衝動;但盟軍是否會借臘月廿八大做文章、以此罪名壓迫紅襖寨,真正很難想象。”楊鞍看著他,“就算他沒有掠奪之意,盟軍有,以前沒有,以後會有。”

徐轅點頭,他就知道,楊鞍糾結的,遠不止他與林阡的矛盾,還有這背後,盟軍和紅襖寨叛軍的,甚至,盟軍和整個紅襖寨的,高下。這些親疏,與權位無關,隻在乎情誼。

如他而言,就算林阡沒有掠奪之意,盟軍有,以前沒有,以後會有。

然而楊鞍隻知道帥帳相殺,他不知道的是——拜臘月廿八所賜,這兩個月來的山東戰局,盟軍和紅襖寨空前交融,隻差沒跟叛軍交融了。

可歎,真正關乎山東紅襖寨的未來,其實楊鞍考慮得和林阡一樣多。兩個人卻遲遲不能殊途同歸……

徐轅離開楊鞍軍帳,雖然尚未和解,卻已現出曙光。

徐轅今日言辭,全然旁敲側擊,但這扇門卻必須給楊鞍開著,首先徐轅就必須表示出,紅襖寨靜候他的返場;

其二,亦須使楊鞍儘快信任林阡——是充分信任他的良心,而不是繼續輕信他的實力。所幸,楊鞍對林阡也不是無法轉圜的。

其三,徐轅著重考慮的是,還需要彆的說客嗎?

楊林之間表麵的裂痕在妙真,這一點誰都知道。但以林阡的個性,卻未曾用妙真挽回信任,林阡是希冀以行動示楊鞍。何況現在,林阡也確實收不回妙真,她還在南部戰場。所以今天以前,誰都沒想用妙真來勸。

今天以後,不一定了。“妙真也許不是最後的關鍵,但一定引著最後的關鍵。”徐轅回味著今日楊鞍仍還提起妙真,知道妙真雖是次要矛盾、卻很可能是主要說客,會穿針引線、牽線搭橋。以林阡的個性不用,但徐轅會、處理他處理不好的問題。

其四,解鈴還須係鈴人。

係鈴人,不是妙真,是那位離間的黃摑,是馮張莊毒煙事件以及其後戰役。

還有的,則是林阡和楊鞍的私交,還有紅襖寨全體的兄弟情——其實徐轅今天沒有說,諸如國安用等人仍然沒有原諒楊鞍。

“大概還有個鳳簫吟。”徐轅想到時,苦笑一聲,當楊鞍口口聲聲說猜不透盟軍時,徐轅竟不能具備完全的發言權,“曾幾何時,我已不能代表盟軍了。 ”,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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