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因……”徐轅連喚了幾聲,聞因才從驚訝中醒,“徐轅哥哥!”
“怎麼了?”他察出她神情有異。
“奶娘帳裡那個,是真的小牛犢嗎?”她低聲問出疑問。
“什麼?”徐轅蹙眉。戰事緊急,他也還不曾仔細看過,隻覺眉眼幾分類似。
“我是說,真正的小牛犢也許還在金人那,林阡哥哥他們追的未必錯了。”聞因忽然有些喜悅。
沿途將疑點對徐轅說了,兩人一起到奶娘帳中,羅姓女恰好也在,臉上是期待的表情,很純粹,很自然,並不像有心機、有預謀的歹人,然而聞因抱起這個繈褓時,當然不知如何分辨。她不似阡吟那般清楚,小牛犢有個逢拍屁股就燙人的習性。
“這不是少主。”徐轅接過小牛犢查探頃刻,忽然眼神鋒銳地直逼羅姓女。
“怎的?!”羅姓女一怔,完全不知情的樣子,“怎會不是少主?”
“少主體內,有我透入的真氣,它沒有。”徐轅厲聲問,“還不肯說實話嗎?你究竟是什麼人?!何以要奪少主?”
涉及林阡吟兒,徐轅一掃平素溫和,嚴厲不近人情。聞因一喜,是啊,徐轅哥哥曾給小牛犢輸氣。
“不,不可能,是我夫君親手掉包給我的!不會有錯!”羅姓女重複著這句不會有錯,目光灼熱。
“你的夫君呢?不是說頃刻就回的嗎,怎生他還沒回來!?”聞因問出這句一語中的,帳中眾人忽然都知生了什麼,她,明顯被她的夫君騙了。
羅姓女分明是最後一個明白過來的,明白的一刹那她眼中灼熱一掃而光,換成一種僵滯的空洞……
“說,為何要搶少主?!你意欲何為?!”徐轅怒問,他清楚,這女子雖被她夫君騙了,但這場騙,並非生在掠奪之後,而是在掠奪之前,因為搶少主的人當中,有她,她是幫凶,是從犯。
“天驕!”羅姓女生性熱情開朗,這時會過意來、淚流滿麵,跪地伏罪,“我真是……罪該萬死!我原以為……我竟信他!我……”
聞因心中一寒,其實,羅姓女到現在仍還信她的丈夫……
聯盟軍血戰之夜,他沒骨氣地棄械投降,沒有人原諒或記得這個小角色,除了她,一心一意相信他,為他開脫。
他隻是隨波逐流、他根本是被迫的、以至、他那麼聰明的男人,還有可能是忍辱負重去臥底的。
唯獨不是見風使舵、貪生怕死、圖個富貴安逸去向金軍搖尾乞憐的。
然而,事情的真相明顯是,他投降金軍,他希望完顏乞哥賞識他,他要升官財,卻苦於沒有功績。苦惱如他,終究在某天夜裡,想起了他還在宋營的女人,理當還有利用價值。所以他潛回來看看情況,順便,也許心裡還有些柔情……
但女人的心裡不是這麼想,她不斷等他回來,終究今夜他回來了,她問他有何苦衷,他對答如流,果然,果然如她所想是隨波逐流、忍辱負重的。
回來。她說。
他搖頭,紅襖寨已不見容於我。
不,盟王和盟主都說,隻需能將功折罪,都能夠既往不咎!她想起楊鞍都能回頭,心想那原則一定是普適的。
我又能如何將功折罪?他問。
訴說時,恰見到盟王和盟主從帥帳中出來,一路風風火火、將繈褓送進奶娘的營房。她認得那奶娘,她笑說,小牛犢還是跟奶娘最親啊。
“那就是盟軍的少主?”他當時便上了心。
她也心念一動,心有靈犀的他們,幾乎在當時就想到了一起去,隻不過出點不一樣,那就算殊途同歸——她想,能夠先造出個小牛犢被奪走的假象啊,繼而在中途由他們夫妻送回來,就說是他們拚死救下的,這樣不正使她的丈夫將功折罪?
“需要金軍幫忙,演出這場好戲。”他向來是她的主心骨,她以為這是戲,卻不知她隻是他的棋子。
他當即跟完顏乞哥說,能夠借此機會生擒林匪。從而,他自己也能借機升官。
她等他回來直到後半夜,她與他裡應外合,她以為他信誓旦旦說的都是真的,細作手裡搶過去的那個是騙金軍的,她先行護送回來的是真的小牛犢,她曾擔心地問他,金軍會否生疑,他也說,“金軍不是那麼好騙的”,所以他要晚些才能回來。
“宋軍就是這麼好騙的嗎?!”張汝楫等人聽著審訊,都是義憤填膺。
柳聞因歎了一聲,也許,最好騙的永遠都是女人。
他說細作手裡的是騙金軍的,其實他是騙她的,騙來騙去,真正的小牛犢,還是在金軍的手裡啊。
“難怪這件事這麼奇怪,計劃倉猝,行動緩慢,你又不得不將自己暴露……錯到最後,一堆破綻。”徐轅難掩慍怒,偏是這樣漏洞百出的計劃,引了這場波及泰安全境以至周邊的天崩地裂……
恰此時遠處傳來一聲炸響,眾兵將隻覺腳底震撼,沒站穩的全都視線搖晃,徐轅循聲往西遙望,不知那聲音來自於內四層,或是……“主公主母,這一刻會是與誰在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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