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154章 神機vs妙
一萬vs三千
兵將們都說,今日之戰,崖底竹林是最致命的地方,太凶險了,不時有泥沙枝葉之類往下掉,繼而整整一大塊山石砸下來,鐵索橋上好幾段鐵鏈和木板亦然。另外,還有盟王強調的必須繞開的九鼎陣,以及很有可能還在那邊候戰的高風雷。
“高風雷?”逐浪邪後皆是一怔,這才知他們走後林阡也遇凶險,幸好他急中生智自創刀招禦敵,更還得到個武功高強的女子助陣。“聽著怎麼又是個桃花劫呢。”邪後笑而戲謔。
“九鼎陣,那又是個什麼東西?九鼎,不是戰國的時候被淹掉了嗎?”海逐浪饒有興致。
“笨,九鼎這東西,不是戰國才有的,徽宗也曾鑄過九鼎,後來金人南下,把九鼎掠取北徙了。”邪後說時睥睨著他。黔西為敵時他不知文與可、穆陵之戰後他不識常玄通,她獲悉後都一模一樣這個表情,但語氣裡卻能教人聽出明顯不同的感情。
“哦,那九鼎原就是被安置在這裡了啊。”海逐浪大徹大悟的樣子。
眾將笑而溫馨地在旁看著這二位,一個粗獷豁達,一個沒心沒肺,便要這樣相互陪伴著一直到老了。
邪後逐浪與東方雨苦戰的這一番過程裡,吳越鳳簫吟亦一直在與黃摑交鋒,但因吳越等人負傷漸漸不支、終變成吟兒和黃摑單打獨鬥;另一廂,林阡則率眾緊追而近……內一層節奏忽張忽弛,形勢也始終忽明忽暗。
同一時間,內四層的薛煥嶽離及大同軍與彭義斌石矽等紅襖寨中堅力量的較量也漸入**。鏖戰從開始到現在方才一個多時辰,此地原先的幾十座金軍兵陣就都已不複存在,但宋軍欲實現徐轅“奪下摩天嶺地盤”的目標也同樣並不容易,甚至可以說是困難重重、癡心妄想——
如果內四層隻有嶽離一個領兵,彭石柳江可嘗試一同將他鉗製,隻要天驕之策打他個出乎意料,大同軍便會因統帥受製而調度遲誤,那麼宋軍奪下摩天嶺還是有很大希望的,這也是天驕的原意;如果隻有薛煥一個,即使大同軍與他配合更默契、對天驕之策能相對及時地應變,彭石柳江倒也能夠隨之變換戰術,尤其在陣前的武鬥裡他們有把握能與薛煥持衡;
然而,這內四層由始至終變幻莫測、幾番交錯後天命難違薛煥嶽離竟都在!
所以幾乎是一場不可能的戰役。
片刻前薛煥由於在亂軍中看到“子若”而恍惚失神,雖妨礙了他金北第一的發揮,卻並沒有影響大局的走向。即便彭義斌石矽已將他傷及,卻始終還是不能勝過他。
而作為彭義斌石矽共同進退的戰友,柳聞因江星衍憑著無法無天幫忙才勉強能與嶽離相抗,可惜嶽離武功相較他們太過高強,交鋒毫無懸念……若言薛煥保證金軍不輸,則嶽離宣判了金軍穩贏!
同是高手,高下立現——東方雨麵對人多勢眾可能會敗退,高風雷麵對人多勢眾未必敗退但會被形勢欺被環境騙,唯獨嶽離善於逆勢,誰人不知,天尊一個人就能抵得上千軍萬馬、逆得了天時地利!
因此,驍勇善戰的柳聞因江星衍都遭遇了人生中第一次敗得極快的戰役,慘不忍睹,狼狽不堪,上氣不接下氣,打著打著嶽離都不屑再欺負他們了,長久下去,隻怕武鬥會影響到近處軍兵繼而使這一整支主力軍都被擊潰,俗稱的“兵敗如山倒”……
當此時,內一、二、三層情況膠著、內四層金強宋弱,外一層的百裡笙和百裡飄雲父子終於將完顏乞哥和移剌蒲阿壓在下風,故整個天地迷宮大陣內部和邊緣勉強可算旗鼓相當。但大陣以外,宋軍因不敵仆散揆而地盤銳減,僅留下以龍泉峰徐轅楊鞍為首的唯一一個主戰場,而仆散揆業已向外一層增添人馬牽製百裡笙——
綜上而言,整個泰安,一時金軍為贏。
“隻剩李思溫郝定可以期待。”幾乎所有人都這樣想。同是開戰前就在大陣以內,位置上和吳越一樣也屬內二、三層的這支月觀峰宋軍,以劉二祖柳五津守,以李思溫郝定攻,此役他們發動最晚,起始被寄予的期望值最低。然而現今金軍優勢明顯,眾人難免死馬當活馬醫地寄托他們,同時,也是出於對軍師陳旭的信賴。
雖然包括徐轅在內,沒人懂為什麼陳旭臨危要調動這一支人馬、自殺。
陳旭說這一招是範遇托夢給他,確實是。昨夜他夢到和範遇一起、站在死亡之穀的製高點、看著腳下潰不成軍的蘇降雪。夢裡的範遇對他說,陳軍師,蘇降雪這種自儘之舉太過毒辣,知道自己肯定輸了索性就劫持著一群人質,從而真正能擊中我們主公的軟肋,他雖輸了卻害主公也贏不了。
陳旭醒來便聞悉今日此戰,夢中一幕一幕清晰回放,竟好像在提醒著什麼——錯不了,若戰勢瀕危,就讓李思溫郝定也把司馬隆拖下水,拉著這群月觀峰金軍一起陷在迷宮裡從而劫持為人質!
怎麼拖下水?如何為人質?目的是什麼……陳旭動身時便了然於心。在來泰安的路上他備了好幾個策略因為戰勢未必瀕危,但到場時他看清了宋軍還是大勢已去、故不得不置之死地而後生。好在,他最先要對付的金軍三大軍師都不如他。
在這一戰開始前和進行的過程中,金軍的三大軍師對月觀峰宋軍有著近乎一致的見解:紇石烈桓端一直認為“月觀峰宋軍身在陣中不敢隨意出擊”,嶽離道出“無論是林阡還是徐轅都不會拿月觀峰宋軍搏”,黃摑也說“劉二祖柳五津作為後盾從不輕舉妄動,而李思溫郝定作為戰將,即使想效仿吳越彭義斌闖拚,卻不會有吳軍的把握和彭軍的兵力”。
但嶽離都不會料到,向來林阡鳳簫吟都有“以陳軍師馬首是瞻”的潛意流露,此戰他們不在、徐轅計劃告敗、三足鼎立就都默許了陳旭全權調動,陳旭與他們不同,戰勢瀕危他敢拿月觀峰搏;黃摑也不會意識到,隻要陳旭敢下令,李思溫郝定就有那個把握和實力,陳旭說他們可以闖拚,劉二祖柳五津就一定支持、當然支持;桓端說“不敢隨意出擊”?陳旭偏教他們“全力出擊、主動挑釁”!
陳旭馳赴泰安之初,身先到外一層接應林阡,命令則即刻傳達至月觀峰,桓端黃摑嶽離現在還未必知道李思溫郝定是他調的。哪怕黃摑曾經有過這個懷疑卻稍縱即逝,隻需從為官之道出發分析就知道,“不會是旁人調動,徐轅還在,任何軍師都不應當逾權,所以,李思溫郝定和吳越一樣,屬於一時不受控。”“李思溫素來穩重,顯是被郝定影響。”
然而黃摑錯了,李郝柳劉始終都受控於徐轅,雖說陳旭此舉逾權,他們卻不擔憂被徐轅事後怪責,因陳旭說“請諸位將軍相信我與天驕之間的溝通”,而陳旭對天驕也說,“郝定不會連劉二祖的話都不聽”暗示請天驕相信紅襖寨……偏偏那個人是虛懷若穀的徐轅,偏偏那群人是已經齊心協力的紅襖寨。
故此,陳旭調月觀峰宋軍的第一個優勢就是出其不意,這也是此計施展的最基本條件。金軍雖然不輕敵,但確實將月觀峰看作最末,如此陳旭調遣起來就方便得多。
桓端黃摑和嶽離更不會想到,陳旭此舉對準的是他們王爺的軟肋——
“紅襖寨眾將屢屢在摩天嶺涉險、受挫。”林阡也曾對吟兒解釋過近期月觀峰摩天嶺兩地的形勢,“涉險”“受挫”,從這些字眼,大抵就能看出完顏永璉的本心。和林阡一樣,能少犧牲些性命則少犧牲些。當然,完顏永璉早把紅襖寨看作無法回頭的悍匪,雖不願過分殺戮但不可能對他們慈悲,因此這能少犧牲的指的還是金軍。畢竟殺人一萬自損三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