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157章
以血化
割發代首
完顏永璉內力蓄積的沙石,鑄就之快教林阡始料未及,須臾就隨劍一同突破飲恨刀防禦,致命一擊,狠辣刁鑽。(百度搜索,)當沙石直接衝灌向林阡胸口,本能的避讓雖能躲過麵前一劫、卻使得王爺長劍隻需輕輕一移便可取他首級。
不同於宋賢、邪後、吟兒等人的感歎、震驚和恐慌,林阡在那一刻是醍醐灌頂,終於明白了這場比武自己輸在哪裡——剛剛他明擺著是被完顏永璉欲擒故縱了第八刀……
對散沙的過早借用和過快消耗,害得林阡在第九刀後就失去了大陣提供的外援、如果能等到第十刀時再用他可能還有機會平局、現在卻追悔莫及!同樣的,因八、九兩刀勝算大漲而過分投入精力,則使林阡到了這第十刀時真正氣力耗儘,空有一腔熱血卻顯然有心無力;甚而至於,哪怕還能剩點力量,都找不著角度和方向來應完顏永璉了。
應該說,武鬥與策謀,都輸得心服口服。
卻說林阡在沙石襲到之際已然本能避讓,劍鋒削向他長發的同時,完顏永璉強悍的內功也已由劍石作載體完全籠罩而至,林阡被控製在區區兩步的活動範圍,隻能選擇,是退還是進。退就會延續著此刻的情勢、劍鋒最終會削去他的頭顱,進則是被沙石擊得個粉身碎骨,那堅硬牢固得同樣是蘊含完顏永璉內力的沙石……進退不得,命懸一線!
林阡嘴角溢出的這一絲鮮血,正是劍石來到之前完顏永璉內力造成,亦正好加在先前與淩大傑交手的內傷上,對於身處絕境的他來講,完全是雪上加霜。
以上一切,都是交睫之間……
之所以說時間定格了,是因為他在那一瞬想了很多很多——那麼短的一瞬,明明不可能去考慮什麼——是雜亂的記憶和思想衝湧而至找上了他。
最後,透過回憶重新拚接,驚回現實,才感覺到吟兒感覺到的,好像天乾物燥得很……
“天乾物燥……”吟兒是覺得臉頰熱,林阡是感到手心冒汗,胸口有火,臟腑很燙,血在燃燒……其實,隻不過是受了內傷要吐血的感覺,卻驀地令他發現闖過這一關的路!
因此林阡決定:進!
定格消除,時間繼續。
不退讓,接沙石!這個想法出現的刹那,林阡瞬即將之付諸行動。在眾人心中飲恨刀明明不可能擋得住這石球攻勢了,但這一刻誰料到飲恨刀居然明知不可為而為之、而且先於迎敵、飲恨刀先割過的是林阡自己的手臂……這樣的、自殺之舉?!
眾人大驚失色,誰知林阡作甚,這一刀決絕劃過他之右臂,一行鮮血全往沙石潑灑,所到之處,淹沙沒石、無孔不覆、往內滲入、點染崩解——是鞍哥從小就教他的,任何事物,內部的受迫崩潰最可怕,那石球再堅固,終不過是內力吸成、不是真的、不可能天衣無縫,哪怕造就者是完顏永璉,也需要個“天乾物燥”的環境。但當有血針對性破解,沙石自然不可能凝合。
何況血還有粘滯之性,將沙石化解之前,更能將攻勢延緩,如此自然切中肯綮,隻是需費大量的血罷了——但林阡敢放手一搏,正是看中這是最後一招!
最後一刀,血腥戰路,哀兵之心,遊龍之態。漫天卷地的暗紅,凝聚之勢,火燒之熱,堅不可摧,利刃難斷,因是刀主血,全有刀主魂,滅儘沙石後全無止歇,一往無前勢如破竹,齊齊衝過完顏永璉的內力屏障!
在林阡應接沙石之前,完顏永璉的劍已經削落他好幾縷頭發,而林阡以血化沙的同時,完顏永璉的劍明明已抹到了他的脖子,卻偏偏隻差一步,差一步,林阡衝過他的內力屏障,就在這第十招末奮力走出了完顏永璉內力限定的兩步之內!
完顏永璉劍上儼然見血,林阡和身首異處就差毫厘,卻可惜差之毫厘失之千裡。
那時完顏永璉顯然詫異,在第十招的起始,他明明見到林阡眼裡的服氣和認輸,但一招後,化為如斯決絕的置之死地而後生。
林阡的原則就是這樣,可以認輸,但絕不放棄。
空前死寂。
乍見林阡臉色慘白僵立,而王爺也表情凝重沉默,在場的誰都沒捕捉到結局,於是金宋軍兵都屏氣凝神,等待宣判,金人們翹首期待林匪的頭顱從脖子上掉下來,宋兵們則尚存一絲希冀默念最好是完顏永璉倒下去……唯有吟兒,奢求他二人都安好。
終看到林阡以刀拄地、伸袖一抹、熟悉的笑容嶄現臉上,宋軍全然大喜,他還活著,他撐過去了!吟兒即刻衝上,給他手臂止血,慌張急迫如她,那時對身邊一切都視若不見,心中眼中獨獨剩他一個人……
金軍又驚又疑,淩大傑拋出疑問:“林匪他是平是敗?”高風雷也一臉不信:“該怎麼算?”這個疑問,連完顏永璉也無法回答。
“林匪,王爺已割你一半頭顱,剩下的一半、便自己結果了吧。”黃摑說,確實林阡脖子上有傷,某種意義上講算是輸了。可是,“明明王爺說的是,‘撐過十回合’,沒說不傷,隻說不死。”吟兒即刻開口反駁,高風雷提醒了她抓住比武製度的破綻——
該怎麼算?怎麼算是平是敗,他們事先可沒說清楚比武規矩,造成本場比武作廢,可惜刻不容緩,陣法的崩塌使他倆沒辦法重來,此情此景也迫使王爺早作決定,但若要林阡自刎,宋軍固然不從……那時淩大傑不免感慨,如果隻打九招多好。九招末林阡真是鐵板釘釘的死。
正因難以辨彆,一時相持不下,反而戰意升級。
吟兒給林阡脖頸止血,見他虛弱吐血渾身是傷,當下就連僅剩的良心譴責都沒了,尤其是林阡現在這個狀態下還能固執地護住她和小牛犢滿足地微笑著……這份固執,這個微笑,霎時就教她把自己和家國都扔到了九霄雲外——如果下一刻金軍要不顧一切殺他,她一定與他們所有人搏命,哪怕全都同歸於儘,也要保他安然無恙,所有人,包括父親在內!攥緊拳頭,痛下決心,為他林阡一個,寧做十惡不赦!
狂風乍起,她一把將站立不穩的他挽住,從此後他的頑強傳遞給她,她支撐著他一步步往宋軍走,“不去管比武勝負,用不著他們宣布!”金軍殺氣近在咫尺,她攜惜音威懾四麵,背對父親頭也不回。
“吟兒……”林阡體力透支神智卻還是有的,覺察出她的堅定是多傷魂,也許,吟兒就是從此戰起徹底割斷了和家國的聯係。當她心裡有他時,就注定了思念父親不被允許,就注定了她在救他的時候腦海裡彆的任何都不殘留了。
而他,竟果真不能為她挽留什麼,隻能給她這身軀的溫熱,填補她鐵石心腸的傷口,在這風波中相攜相擁,以生命和她相互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