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外圍破陣之戰,郝定派遣的兵馬直打到翌日黎明才結束,金陣之厲害可見一斑,完顏綱無愧楚風流重托。
然而惡戰罷,完顏綱終還是不敵敗潰,加之先前葉不寐西撤、王冕之戰死,榆中宋軍雖千瘡百孔,楚風流策謀卻功虧一簣——這場針對榆中的放手一搏,楚風流隻緩了縣南形勢卻未曾根治,天不遂人願更還在縣西遭遇大敗……是以接下來金軍的戰鬥勢必更難。
挫敗她的功臣辜聽弦,終被孫思雨等辜家軍從圍困裡抬了出來,林阡親自參與了這場增援、也一直就在外等著辜聽弦,然而看到孫思雨時,他眼中流露出的全然是驚詫之意,尚未來得及問思雨為什麼你在這裡,轉頭就看到辜聽弦半昏半醒,聽軍醫說他是中毒武功被害,因此毫不猶豫往他身體裡輸氣。
“他的武功,會否就此失去?”林阡邊行邊問軍醫,把辜聽弦的手放回擔架上去。
“蘇軍下的毒分量不輕,所幸少夫人及時趕到,故而少主從發作到運功驅毒沒流失過多戰力。假以時日,還是有機會恢複的。”軍醫答。
“那就好。”林阡看著孫思雨幸福的背影,實在不忍苛責什麼,也知道,憑她本事,絕對不可能有膽子擅作主張。
回到軍帳,罪魁禍首剛睡醒。除了她鳳簫吟,還有誰會借自己的名義發號施令。
“昨夜我前腳剛走,你後腳就告知了思雨?”林阡極其嚴肅地問。
“嗯,你說聽弦可能會把他自己陷於險境……”吟兒吐了吐舌頭。
“自作主張,多此一舉。”他本來沒想調遣思雨,“萬一思雨沿途出什麼差池。你如何擔待得起?”
“那種情景,真要她坐著也坐不穩。哪怕違令。都要和聽弦死活在一起的。”吟兒一向有理,情場上的仗要和戰場上同期打。
“除了調遣思雨,可還把我的想法也一股腦兒告訴她了?”他猜到她可能藏不住話。
“……是啊,我早就覺得不必隱瞞啦,一五一十都詳細告訴她了。”吟兒笑著自以為是。
“一五一十……”他……無語……
“現下可好了?皆大歡喜!”吟兒眉開眼笑,拊掌慶賀。
“皆大歡喜?你等著辜聽弦繼續趾高氣昂,他就這麼被你慣著、永遠學不會謙遜了!”林阡難掩氣惱。
“啊?隻是把思雨調過去英雄救美而已,說了幾句真相,有這麼嚴重嗎?”吟兒一呆。
真有這麼嚴重。
這天聽弦清醒之後,林阡吟兒去看望他。逆徒開口第一句話就是。“哼,我還以為師父你隻喜歡人打勝仗。”語氣還是那麼傲慢,一點改變都沒有。
“雖敗猶榮,也可以。”林阡語氣也冰冰冷冷的,生硬回應了辜聽弦一句。把吟兒和思雨兩個都聽得麵麵相覷。
“我這次雖然人是回來了,不代表願意背上回的黑鍋——我辜聽弦沒錯,所以死也不會認。”這小子仍然擰到家了,一句低聲下氣都不會,反倒揚著下巴好像在等林阡認錯一樣,吟兒大窘,心道盟王可算遇上了一個克星。
“回來就好,大局為重。”林阡咳了一聲,仍是師長威嚴。當然不可能低頭,辜聽弦他配麼,“希望你以後,無需我鞭策,也能這麼記得。”
扔了一句“好好休息,思雨。留下陪他”,林阡就立刻把吟兒給拉出去了。
“唉,果然還是沒有認錯。”吟兒想,難道真是因為我把思雨派過去的緣故?
“雖沒認錯,卻已改錯。我的目的算是達到了一半。”林阡如是說。
“盟王自我感覺良好嘛!”吟兒噗哧一笑,趕緊損他,也忘了剛剛還在自我歸咎。
“還笑!都怪你這丫頭,不僅用思雨給出轉圜,更說什麼我怕他回不來。”他生氣地瞪著她,“原想他悟出了跑回來、自然而然脾氣收斂,你硬要拉他一把、示我的弱,他現在小人得誌,隻以為我低頭求和,日後更加要得意忘形。”
“唔……我錯了。”吟兒不好意思地揪住衣角,低著頭乖乖挨訓,“可我,我就怕再不拉他一把他就跑啦,你當年去刺殺辛棄疾的時候,身邊不還有我和雲煙姐姐嗎,我就想,讓他看到他的紅顏知己,立場一下子就絕不動搖了。”
她比辜聽弦好不到哪去,辜聽弦死不認錯,她呢,可以乖乖認錯,但會說出一大堆理由然後把人說得好像怪她才是錯的。
“唉,算了算了!”他哭笑不得,哪忍心再指責她,“其實思雨的調遣也是對的,雖說她和後續兵馬隻是不到半個時辰的間隔,但若不是她不顧一切衝進去救聽弦,聽弦很可能就因這半個時辰的耽誤武功儘失。”
“當真?!所以說,就是嘛!我的調遣還是對的!”吟兒一下就抬起頭來,一副翻身當家做主的表情。
她這種人天生狗屎運,總是一邊惹禍一邊立功,所以當年她對厲風行胡扯的那句話是對的,什麼盟主都是撐著傘坐等捷報的……
他自動忽略她這種小人得誌:“經此一戰,我對聽弦的信仰是徹底放心了,先前對他溺愛太多,使得他即使長大了即使在戰場,也改不掉自以為是少爺作風,難得一次我狠下心腸,心想隻要他有良心、丟出去溜一圈,隻要能進步能堅定,就是自我證明,日後我不罩著他他也能贏得愛戴。”
“確實,有點改變了,他開始認清他是少主了,會慢慢成熟起來的。”吟兒知道,林阡對辜聽弦大亂大治了一次,這次自證之後,懷疑他的人一下子會少很多——欲擒故縱,你們不是懷疑他跟田若凝勾結嗎,就讓他去和田若凝接觸一次但離那麼近都沒被田若凝收服。反而堅定地倒向了林阡——榆中危機更加是天賜的機緣,危難關頭更考驗一個人的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