閏八月末,洪山主沒有懸念地出現在了白碌葉碾戰場,為的是給孫寄嘯宇文白出一口惡氣,火從鉤一出誰與爭鋒,他親自出馬,曹玄蘇慕梓豈能不敗。不僅是敗,兵敗如山倒,再度被他收拾得服服帖帖把江山拱手相讓。那一廂祁連山和曹蘇的較量不過三四ri就結束,這一邊盟軍和金軍的對峙卻才起了個頭,洪山主,像會缺席的人?
洪瀚抒一旦返場,實現了他的諾言,一麵繼續纏著盟軍爭高下,一麵使勁想要驅趕走金軍,隻不過他也該發現了,現在的金軍,哪有先前那麼蔫說走就走。
不走,那好,那就三方混戰吧。洪瀚抒攜著白碌葉碾大勝的戰績,一躍而升定西之戰的霸主,再度成為最大最強,發兵首戰石矽,翌ri挑釁薛煥,皆是獲勝。那石矽流星錘向來厲害,遇高風雷而不懼,結果火從鉤戰意灼熱,竟仿佛不能耐熱的石矽天生克星;而薛煥與瀚抒纏鬥七十回合,據稱一直是抱守勢,刀法雖完美無瑕,內勁卻遠不如瀚抒,故而鮮有進攻,瀚抒一時半刻卻也傷不得薛煥,皆因要破薛煥,不僅需要內勁足,同時得找到他破綻。值得一提的是,那種情境下薛煥並沒有出楚狂刀,似是並不認可瀚抒武功。
縱然如此,誰都辯駁不了洪瀚抒此刻,就像是一個夢魘般的存在。
“先前與瀚抒和齊良臣交手,那時他武功就已極強,據稱修煉的火從鉤心法達到七成。才短短幾十天而已,怎會比那時像要多了兩成。”九月初四夜,林阡於高處遙看洪瀚抒據地,那個人給他留下的yin霾或者說震撼,遠遠高過薛煥。
麵對麵的那麼多次較量。瀚抒都與以往判若兩人,追溯回去是從何時開始的?從突然間卷土重來二話不說打盟軍;從不由分說把吟兒奪去還覺得他自己占理……不僅所作所為無情無義到令人發指,武功也驟然提升厲害得近乎魔邪,一切都太不對勁,不可思議。
在意瀚抒比在意薛煥更多,不得不說還有吟兒的因素。太想念吟兒吟兒卻不在身邊,洪瀚抒豈會不成他林阡的大忌。尤其是在這種冷風中傷口隱隱作痛的情境。他便會想起八月末田若凝戰死之後,聽弦等人包括他自己都歸咎於他,獨有吟兒在他身畔。包紮時為他心疼,“自己傷口也裂了,都不管的”……
當時還隻道尋常。如今,竟又欠了她一個閏八月的生辰。闊彆又已一月之久,其實剛失去她那時候,真心不想為戰爭所累,不想被局勢束縛,為何要與祁連山休兵容忍著洪瀚抒的胡鬨?他真想就那麼不顧一切地縱馬闖進祁連山的軍營!
盟軍的將領從上到下,都支持他這麼衝動。然而那時候,金軍的將領從上到下,何嘗不是一樣。
yin陽鎖能相互靠近,保得吟兒xing命無憂——隻有這一點。是她被祁連山束縛唯一的好處,也是林阡說服自己和彆人都不魯莽的借口,還是後來平伏所有人怒氣與衝動的理由。
終於,對吟兒他比誰都決絕,沒有伸出援手、不與洪瀚抒衝撞。令黃鶴去都禁不住歎息梟雄無情,也令盟軍中諸多小將都咽不下這口氣,他們會覺得憋屈,窩囊,會不理解林阡,覺得不報複恥辱極了。
其實說實話。林阡也是人,哪裡不會有這些類似的心情,可以說這一個月他心裡積累的負麵情緒,比任何人都多,加上對吟兒在祁連山軍中的處境擔憂、以及素ri對戰事的運籌和參與……雜亂無章,煩心不已!隻能在每個夜晚無事的時候,找個人煙稀少處讓自己冷靜,看著蕭瑟戰野,吹風吹到麻痹,紙都懶得去燒,偶爾會想起當年初涉江湖的輕鬆,想何時起何故會走到今天這樣繁冗,偶爾則腦中一片空白,甚至都忘了自己姓甚名誰。一個月來,都這樣度ri如年。
所幸,這些ri子細作傳達的吟兒都是生龍活虎的,方才令他不救吟兒的愧疚和悔恨少很多;樊井與紅櫻的私交東窗事發之後,他對細作們基本都要求蟄伏,少許就近保護吟兒;當洪瀚抒竟然開始打盟軍,他不想吟兒憂心盟軍,所以戰事都瞞住了她,隻對她說,少打架;然而這幾ri細作傳達,吟兒病情又有反複,隻因洪瀚抒斷絕了樊井送藥的可能,派人監管住了陸靜紅櫻等多人。洪瀚抒,竟這樣不管不顧地置吟兒於死地……
先前林阡容他讓他,隻因大敵當前不該找錯敵人,但既然無論如何瀚抒都要與他為敵,還何必以這大局為重!?是時候將紅櫻和吟兒都帶出來了,哪怕他承認洪瀚抒武功比他強,決一死戰不可以嗎!無所謂局麵變得更亂!
一霎林阡攥緊了拳:林阡,林阡,何以你卻遲遲下不了這個決心!
人煙稀少的地方,有一雙腳步也來了,像是偶遇,也像心有靈犀。
那人心念繁複、百感交集,也想找個僻靜處呆一呆,卻意外發現,他師父也在這裡,竟好像跟他一樣不見容於這個世界。
好笑啊,他辜聽弦一向認為,隻有自己不為世界所理解的,怎麼連這個呼風喚雨萬人zhongyāng的盟王,也會有這樣孤立無援彷徨無助的時候嗎。
然而這一刻,看著師父他孤寂清瘦的背影,聽弦忍不住心中一顫,設身處地,確實,師父他很難很難……可是聽弦以為師父會應付自如,至少人前的他遊刃有餘。
“聽弦。”林阡聽到動靜,轉過頭來,看見了他,他一愣回神,望向幾步之遙的師父,遲遲不肯恢複叫他師父,雖然怨念沒那麼重了,可還是有點芥蒂,知道他很為吟兒牽掛,於是說了句不像安慰的安慰,“彆太擔憂了,她不會有事的。”
“聽弦,盟軍多虧有你。”林阡發自肺腑地感謝他,所幸有辜聽弦為他分憂,他戰洪瀚抒後甚感辛勞,以為黃鶴去解濤薛煥會對他采取車輪戰,然而,聽弦竟代替了他、一次次地超出意料。
“也是我分內的事。”聽弦說,兩人四目相對,都各自愣了一愣,終於陷入了沉默。聽弦越打越好了,可是與林阡竟如越走越遠了。是的此刻林阡沒有師父的威嚴,聽弦卻也沒有徒弟的羞澀,隻是上級的讚譽和下級的客套,他們各自都懂,中間橫著一個田若凝,那個雄心壯誌要幫他們和解的鳳簫吟,如今也被人給拿捏著。
“金軍夜襲!”逃避不了人世太久,又被戰報喚了回去,據稱,犯境金軍之主將是神鬼見愁齊良臣,聽弦看師父馬不停蹄去接仗、那般辛苦,心裡既痛苦又矛盾。
奈何再沒有時間可以對話,林阡與齊良臣對陣的今夜,聽弦必須做好林阡的後盾,曾幾何時,他竟成了師父的左右手,既能為矛,也能為盾。
“將軍,捉到一個祁連山的jiān細。”那時有士兵帶上一個蓬頭垢麵的少女,辜聽弦斜睨一眼,不禁覺得眼熟。
“將軍,我要見盟王,告訴他盟主的事!”少女急道。
“你是何人?”聽弦看她經了一番喬裝,卻和吟兒有幾分相像,心念一動,忙叫思雨來看,思雨一眼就認出她是紅櫻,xing子如她也立刻就急了:“莫不是師娘出了什麼事?!”
“我……我要見盟王,必須對他講。”紅櫻淚光閃閃,似有難言之隱。
“備馬。”辜聽弦說。
“什麼?”思雨一愣。
“我去把他換回來。”聽弦不是說笑,那目光裡,竟還有一絲不屑,齊良臣,有什麼可怕。
“師父他,不會願退。”思雨理解地說。
聽弦哈哈一笑:“那我就對他說,反正我不防守了,後方空虛,誰愛奪誰奪。”
思雨愕然,聽弦按住她的肩:“聽我的沒錯。”,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