勝南本欲詢問這群侍女莊中之事,但見她們神色表情,也知個個守口如瓶,心想為今之計,隻有暫先潛入這逐月山莊、在首領們會晤之前把嶽風的事情弄清楚再說。
和這群侍女在山莊正門分了手,闌珊從一偏處選道,撐篙繼續替兩個遠道之客引路。
闌珊是溪上的一道風景,靜若沉璧,可以淨化所有的汙濁。
“闌珊姑娘高姓啊?”雲煙覺得這女子尤其不俗。闌珊嫣然笑:“我姓葉。”
“夜闌珊?這確是個有詩意的名字。”勝南感歎。雲煙嗯了聲:“對啊,比我名字好多了!”
葉闌珊疑道:“姑娘尊姓大名?還有少俠?”“在下林阡,她叫雲煙。”
闌珊沉吟片刻,笑道:“雲姑娘真不知足啊,搶了一個虛幻縹緲的名字。”她頓了頓,歎了口氣。
溪上籠罩了一層霧靄。
朦朧,徘徊。
後門與前門的差彆——後門匾上的字跡明顯剝落了不少,“逐月山莊”四字隱隱約約透現出沉鬱的悲壯。
這裡還是能夠聽見風、嗅到風、感覺風。
微驚,微香,微醉。
“這是海風,大海離這裡不遠……”闌珊解釋。勝南忽然想起了什麼:蒼梧山的風很傲骨……不知是誰跟他講過這句話,他想:也許可以說是“徹骨”吧……
忽然吹來一陣劈裡啪啦的斷裂聲,似乎是有人在砍柴。闌珊上前去:“爹!”那砍柴人放下斧頭來,將手在身上擦了擦,笑著起身:“闌珊,回來啦?”因為他是闌珊的父親,林雲二人不免也多觀察一些,他長相平庸,身材偏胖,小腹微凸,應該也是張家的傭人。
闌珊解釋說:“爹,他們二人是來山莊治病的,可是玉壺姐姐怕節外生枝,不讓他們從前門進,所以……爹,咱們先收留他們幾日如何?”砍柴人木訥地看了他們一晃:“好啊……”
得逐月神醫的對症下藥和親自服侍,雲煙的惡疾總算是有些許穩定,不久便覺血脈暢順,安然睡去。
闌珊替她把一切打點好了走出屋來,看勝南在窗外仍舊不願意離去,笑著說:“林少俠,尊夫人得的風寒雖然來得快,去的也快,你不用太擔心。”
勝南一愣:“葉姑娘誤會了,她不是在下的夫人……”
闌珊微微笑:“不是夫人也快是了吧?你瞧瞧,你手上全是汗啊……”
勝南麵上一紅,無言以對。
夜半醒來,不知道雲煙怎麼樣了……
勝南突然覺得有一種死的沉靜——這裡是逐月山莊——一個曾經與他沒有任何關係的地方,在海之外……
此時此刻,沒有誰值得自己信任,他單身一個人,在空曠的屋裡,對著外麵冷冷的月亮發呆。
“吱呀”一聲,門開了,對麵屋子裡踏出一個少女的腳步來——
葉闌珊!
勝南打了個寒顫——雲煙會不會出了事?!
他莫名地害怕起來:這個葉闌珊,會不會是逐月山莊的一粒棋子,她想害每一個來調查命案的人……她害死了雲煙?不然她怎麼會深更半夜還這麼詭異地出現!
他被這種胡思亂想嚇傻了。
可是,她不像啊,即使她一身幽靈的裝束,也是個善良的幽靈。勝南隨即覺得自己有點杞人憂天。
因為闌珊純淨如仙子。
她此刻一身白衣,站在如水的月光底下,呆滯地仰望天空,像在祈禱著什麼,忽然間歎了口氣,在懷中摸出了什麼來。
夜深了,原本隻聽見心跳聲。
驟即樂聲如流泉般潛入心田。她又在銜葉而歌了。
勝南費解地望著她:她不會是毒邪之人……可是她身上一定有事情……
她吹了一半,驀然停下,掩麵抽泣起來。
風吹過,吹落一群樹花,灑在水麵上漂流。
勝南猜,她應該是在思念著一個人。
她的母親嗎?
也許,她簡單,又也許,她神秘。
無論是簡單還是神秘,都源於逐月山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