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想跳進長江裡洗清我身上的罪,總比現在一件一件事情撲麵而來讓我贖罪好得多!我究竟欠了他們什麼!”冷冷的語氣。
勝南記得這一天的吟兒臉色蒼白,還記得他們立誌抗金的時候,這個人卻沒有歃血為盟:“你和吟兒……”
“不用說了,我氣她何必把男人接二連三地耍!拐著彎子說抗金,這種人虛偽!”
勝南莫名氣憤:“她哪裡虛偽!她什麼事情都沒有做錯!”
君前按住勝南脾氣:“洪山主,我也見到前天的情景,總之你是誤會了,盟主對越風,從來都不是死纏爛打,更沒有耍你耍川宇,你聽的一定是訛傳……人最好不要偏信一詞。”
瀚抒哼了一聲:“不用提她,鬼才會信她,你們走吧,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勝南冷冷道:“你最好想清楚,千萬彆跳下去!”
君前一邊嗔道:“你說什麼啊……”一邊拖著他離去。
瀚抒氣得直接把酒壇子摔到江中去,江水瞬息將酒衝得很遠。
江間波浪兼天湧,塞上風雲接地陰。
洪瀚抒望著酒壇子:“我應該跳下去麼?跳下去,一了百了……可是,洪瀚抒,你知道,死去比活著需要膽量,活著比死去需要勇氣……”
回想起已然模糊的小時候,他練武摔倒在地的時候,父親遞來的寬厚手掌,那個笑容滿麵,親切溫和,叱吒風雲的紅衣男子,他的父親,洪興……
可是記憶卻要把它所定義的內容和畫麵強行地塞入他的腦海——一心要追究斷絮劍的黃鶴去,萬料不到他跟蹤莫非的同時,有個人會為了黃天蕩一戰想要複仇,卻在他和冷冰冰、軒轅九燁的隻字片語裡,無意中得知了自己的來曆……江令宅那一夜,自己其實已經向這世界宣告,洪瀚抒,再也不是過去的那個人!為了紅塵他拋棄功名,卻注定要在建康遭遇所有真相……
洪瀚抒,你不能忍受你的父親從英雄變成一個奸佞,可是……你要靠的是你自己……
背後傳來一個聲音:“命運在循環犯錯,你不要主動地為每一個錯承擔罪責,也不要一錯再錯!”
洪瀚抒將頭埋進臂彎,他知道周圍沒有人,甚至天地之間,也僅僅有他……
多年以前,當黃鶴去在泰山頂上和吳臻欣賞明燭天南時,當他在天山腳下和吳珍仰望蒼山負雪時,當他在長江江畔和淩幽呼吸野浪江風時,當他在祁連山外和李素雲沉浸漫山奇花時,他也許不會想到,他的四個兒子,將要做出怎樣的抉擇……
清晨,在荒原的某一個角落起早切磋棋藝的吳越莫非,顯然是和瀚抒截然不同的心境,兄弟兩人中間隔著一張棋盤,盤中早已布滿了黑白子。
吳越露出笑容,但又緩緩收斂:“你很厲害。”
莫非滿頭大汗:“哥就彆挖苦我了,你跟一個初學者下棋,犯得著要這麼狠……”
“初學者?沒有一個初學者,可以一次次地識穿我的局再誘引我進去啊!”吳越再下了一子,微笑著看他正自思考的弟弟:“宋賢和勝南兩個人在這方麵都是半調子,這麼多年我在泰安已經高處不勝寒了,你真是個天才。”
莫非樂滋滋地笑著:“其實這棋盤真像最近的白帝城,黑白子都要設局,相互威脅不停地爭奪地盤……”
吳越又下了一子,占地多少一目了然:“是啊,一次戰爭的結果,就是看誰的局最大,誰最後贏得多。隻是,那其中,該有多少轉折和契機,敵人想不到的也許就一個棋子,他再怎樣微不足道,都足以決定勝負。”
莫非若有所思地盯著這顆子,喃喃自語:“一個敵人眼裡微不足道的關鍵棋子……”
吳越站起身來:“我們第一步,就是要設局,把金人誘出來,金人會接下去繼續設局,引我們也進去。咱們每一步走的好壞,都直接影響到形勢的發展……今天就下到這裡,咱們收拾好了棋盤,就去城裡,和黃鶴去下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