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時候,勝南和吟兒都還不了解,其實有一種愛人,是會讓自己心甘情願和全世界為敵的。
君前從自己屋中出來,舉頭看藍天,歎了口氣陷入沉思:師父,在夔州,每根筋都要繃得緊,原來抗金要這麼累……
耳邊是樸素的三峽民歌,他低下頭,看見階下心未正在打彈弓,他有些開心,大步過去看心未:“心未,快樂嗎?”“快樂!”心未微笑著,邊擦汗邊繼續打。
君前想起劉阿鬥,不懂亡國悲劇的國君不會有煩惱,不懂家族恥辱的公子不會有仇恨,心未不是勝南,也不是君前,沒有他們的恥辱和負擔,所以,也樂不思蜀。
君前往前走了幾步,有些不放心心未,又往回看了一眼,他正往上空瞄準,表情很專注,君前一愣,他一直也是活在勾心鬥角中的人,他知道這樣的表情意味著什麼。他心一顫:師父,托您顯靈了。
晚飯時候,勝南、吟兒、雲煙和吳越一起進食,心未竄上跳下,很熱鬨,吟兒看君前來到:“二大爺,找到我小師兄沒有?奇怪啊,他跑到哪裡去了?”君前一把奪過她的筷子,在飯菜裡翻了一翻,小聲道:“彆吃了,裡麵有慢性毒藥。”
吟兒一怔:“你說什麼?大……大家都吃了……”
君前小聲道:“我有些懷疑廚子,你們小心些。”他轉身就走,甚至不去注意唐心未。他邊走邊說:“現在你們還沒有什麼大礙,若再多吃十幾天,就會和前總舵主一樣了。盟主,以後你找個可靠的人再下廚。”
吟兒有些無措:“這麼說,真的處處是敵了?”君前在井水裡洗了洗手:“怕什麼,不用怕!”
雲煙看心未要哭,抱住他:“心未,彆哭了。”君前一笑:“雲姑娘和心未很合得來啊!”雲煙嫣然一笑:“我要是有心未這樣的乖孩子就好了。”
吟兒一笑:“哦,原來雲姐姐已經想要一個孩子了啊!”雲煙麵上一紅。勝南笑著看心未:“要是生個孩子像心未這般聽雲煙的話也就夠了。”
吳越看他幾人說笑,點點頭:“大家就應該如此,當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君前輾轉反側,難以入睡,不由自主地想起白翼,十多年前他教君前、白路打彈弓的情景還曆曆在目,那時候路兒總是嘲笑君前表情醜陋,笑他緊眯著眼睛,齜牙咧嘴的模樣,白翼微笑著說:“路兒,你打彈弓的時候也這麼醜呢,小孩子打彈弓的時候,表情都很凶殘。”
眼前再一晃而過的是唐心未的影子,他打彈弓的時候,表情是一種“專注”,表示什麼,表示出的是一種幾十年的熟練。熟練,這種表情,不會由一個五六歲的小孩子無意間就流露出來,技術再嫻熟,孩子們的臉上也隻有稚氣和傲慢,沒有成熟與飽滿,所以,那樣的表情,不會是心未這樣性格的孩子能擁有!
君前心道:他的胃口好大,準備把吟兒、勝南、吳越和我一起殺了……
敲門聲,君前警惕地握鞭轉身:“誰!”
門上敲了三次,輕重不一,是小秦淮的暗號。
一個黑影竄上來:“君前哥!”原是大橋。
君前一骨碌從床上起身:“什麼事?那邊出事了?”
大橋坐下:“路兒讓我通知你,賀敢可能要亂,我怕她抵抗不住,君前哥,你能不能看著辦,回建康去控製著形勢?”
君前搖頭:“你讓她彆緊張,賀敢羽翼未豐,不敢亂來,何況小秦淮主力全在建康牽製著他。”
大橋歎了口氣:“我總覺得,小秦淮越來越離不開君前哥了……”
君前一怔,輕聲道:“你回去讓路兒多調些人馬給越風,賀敢離他最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