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略有移動和飄散,事實的殘酷終究要壓進陳鑄的心裡——不錯,這不是在擂台上決勝負,他來宋國不是來尋覓知音的,他要在林阡的麵前,把宋國的盟主奪過來做人質!
勝利的契機又在哪裡?陳鑄打定主意,一邊交手,一邊眼觀四麵耳聽八方,眼前這個劍術高明的小丫頭,若是直接敗她到有些困難,不過,天不幫我,還有地幫我……
眼睛一亮,陳鑄驀地在上身留了一處空隙,吟兒抓緊時機,右手一劍迎上去,同時躍上幾步,眼看就要得手擊敗敵人,忽然間,吟兒左腳踩中了一個不明物體,那好像是一顆石子?不管是什麼障礙物,也不管它體積多大形狀怎樣,吟兒的腳一踩上去,立刻失去平衡,腳一崴幾乎要摔,那一瞬她才明白中了對手的奸計,抬起頭來眼前就是一道逼人的白光……
勝南大驚,看陳鑄一劍已經刺向吟兒胸口,短刀立刻揮出手去,飛擲向陳鑄這一劍的方向,硬是將他攔在半途,同時吟兒已經回過神來,惜音劍極速上提,以一個說不清由幾家劍法拚湊而成的招式反擊成功,陳鑄後退一步,奮力抵擋住這一劍,雙劍齊停於兩人中間,陳鑄臉上是難以形容的神色……
勝南出了馬車,即刻飛身至吟兒身前相護,吟兒方才雖然猝不及防地踩到碎石,幸而沒有受傷也沒有被陳鑄挾持,他看吟兒無事,轉過身來麵向陳鑄:“陳將軍,你見識到了盟主的劍法,還覺得自己能挾持她嗎?”
陳鑄掩飾著心裡的所有念頭,他緊張的心跳聲隻有他一個人能聽得到:“林阡,你說過你不會插手!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勝南拾起地上的短刀:“駟馬難追的,是君子和君子之間的協定,和詭絕若是也做駟馬難追的協定,那就不是君子了,是傻子。”吟兒站到他身邊聽他自圓其說,心裡卻越來越喜歡他。
陳鑄哼了一聲,看城門擁擠的人群已經儘數消散離去,重新躍上戰馬,向後作揖:“盟主,林阡,後會有期!”
陳鑄策馬而去,率領兵馬撤離夔州,一路向外頭也不回,滿心怖懼,不敢回頭——
適才那位宋國盟主的最後自救一劍,是王爺傳我劍法時候特地交代的,這劍法,世上隻有兩個人會用到,一個是他,一個是柳月前輩,所以王爺說過,叫我在人前不能用這套劍法……
可是,那宋國盟主,為何會那麼純熟地把劍法從一而終地發揮出來,像從出生就知道這一招?這一招,明明是王爺和柳月前輩定情之招……
如果說,她是王爺辛苦尋找了這麼多年的女兒……也不是不可能啊,可是,她卻竟然是抗金聯盟的盟主?!
陳鑄被這個事實震驚,以至於手足冰冷,直冒冷汗:這如果是事實,豈不是要害得王爺進退兩難,豈不是要連累王爺這一生的名譽……
環顧四周,沒有一個放心交談的人……
到達白帝城郊外的野嶺,真正嘗到了本應屬於對手的落荒而逃,金南前十,並不期望在這裡團聚。
重傷之下無法站立卻幸而神誌恢複清醒的黃鶴去,此刻看陳鑄頹喪且失神地走上江岸,歎了口氣。要說失敗,也不能全怪詭絕一個。他好歹還保留了兵馬,不像冷冰冰等人,隻逃回了主帥和若乾副將。
完顏猛烈蓬頭垢麵地站在一旁,他比冷冰冰好不到哪裡去,死傷儘數發生在副將統帥身上。
陳鑄沒有發話,還在思考著鳳簫吟身世其他的可能性。
背後傳來軒轅九燁的聲音:“林阡來到白帝城本來就不懷好意,他故意誘你們,想刻意地端掉你們在白帝城的據點,你們不在自己的國家,又不肯跟自己人合作,那就應該忍著不正麵攻擊,潛伏暗殺是唯一的路……你們偏偏不信邪,一定要和他們硬碰硬,結果才被他們簡簡單單一舉擊敗!我隻奉勸你們一句:會忍的,才是在暗處保留到最後的,這裡,不是戰場,靠的不是刀槍,而是腦袋和心態。我言儘於此,你們金南前十,最好好自為之……”
所有人僵立原處,黃鶴去傷口隱隱作痛,小王爺沒有到場,不禁令自己心焦,而莫非和石磐的對話再一次在腦海中浮現——“非潰逃者,擊至潰逃!”現如今,這句話也許沒有應驗,卻恐怕要讓小王爺和自己之間橫生嫌隙,安營紮寨之後,他一直就沒有與自己多講一句話。
“不知何故,還是有點擔心南窗的處境……”完顏猛烈歎道,“他一個人,孤掌難鳴……”
黃鶴去回過神來:“秋風,冰冰,你二人再回一次城裡,看看南窗那邊的動靜如何……他現在很危險,你們教他先按兵不動,慢慢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