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盟王他是實是名,拭目以待。”趙西風氣道,“倒是你,丁誌遠,此刻這些金軍,不會是你引來的?”
丁誌遠不置可否,冷笑:“什麼拭目以待,糊塗!你那盟王,早已和你大嫂私通,搞不好已經珠胎暗結。”
“閉上你那鳥嘴!休得侮辱盟王和大嫂!”趙西風怒不可遏,“沒真憑實據,你焉能妄語!”
“我有的是證據!有人親眼目睹,大嫂……呸,那毒婦害死了大哥!”
“什麼人?怕是對你有利益關係的金人吧。”趙西風還以冷笑。
爭執久矣,人再多,內部分崩,如何抵得了外敵入侵?便聽得一聲激響摧枯拉朽,紇石烈執中已當先登城,田攬月等人拚死阻擋無果,神庭和百會最先朝著趙西風這邊來。沙溪清奮力揮劍揚矢石隔斷他二人來路,同時以萬道劍氣斥遠要殺趙西風的丁誌遠:“西風兄,帶著呂禾呂苗先撤,我殿後!”
不經意間,餘光掃及萬演的人也到此間,圍困萬演的紫檀等人為何卻沒有來,難不成金軍還有增援……眼看攻城敵軍越圍越多,沙溪清雖有擔憂,卻從容迎戰,隻因和林阡、徐轅君子之交,知道盟軍一定會來救護……便在那時,聽得田攬月一聲驚呼,沙溪清閃身回劍,直接卸走偷襲高手的膀臂,反手往左、去勢如電,狠厲貫穿了又一高手的心臟,回頭笑:“攬月兄,多謝提醒。”
“溪清,那壇據說埋了幾百年的酒,此戰結束,一起喝。”田攬月與他相約,不及輕鬆,迎麵便是箭矢如雨。城破後,他們便不再有地形優勢。
沙溪清以他那無比血腥的劍法以一當百,好不容易才把寨牆上的五嶽眾當家一起救出困頓,然而在向東南撤離的途中,由於不知道被衝散的旁人怎樣了,又因為勁敵環伺、不知何地就會突然又殺出一支金軍的關係,五嶽此地近千兵馬,軍心難免愈發渙散,前麵不知是絕路還是活路,忐忑全露在呂禾呂苗的臉上,傷感則寫在失去火行陣兄弟的田攬月眼中,而迷惘,則不是時候地呈現在趙西風的神態裡。
溪清抱劍,儘收眼底:“諸位……家門不幸,流離失所,年少時我也有過……但今次不一樣,還有盟王啊……”他提到盟王二字,光亮才陸續掠過這些人的眼中,一絲又一絲,薪火相傳狀。
恰在那時,天命難違的湊巧,最先追上他們的,剛巧是萬演和丁誌遠,曾經的三當家和四當家……
那時,包括沙溪清和田攬月都氣喘籲籲,更何況在場其餘等閒之輩?在這種瀕臨粉碎的境地,要瓦解一個人的鬥誌實在太容易。但沙溪清希冀著,他適才的那句盟王一定有價值、能支撐……
雖然萬演和丁誌遠戰前並未有過接觸、過去也不算感情多深厚、六月不是沒交過手……卻在此刻殊途同至、異口同聲:“二當家!”
“你們兩個叛徒!休得叫我二當家!你倆看看我這身後,全是你們昔日的弟兄!”趙西風倒吸一口涼氣,臉上肌肉都在顫抖。
“萬老三曾發過誓,絕不對昔日弟兄動刀兵,隻求……諸位弟兄擦亮雙眼,勿再明珠暗投、助紂為虐!”萬演一臉誠懇,想要對舊時麾下不戰屈兵。
“趙西風,你彆忘了,這些年你從來都是守著大哥的業!”丁誌遠則一臉脅迫,想要對趙西風強行攻占。
“我趙西風,從來都是守著大哥的業沒錯,但更加是守著謝大伯、我父親、萬三叔丁四叔呂五叔的業!無論六月發生了什麼,都不該忘記,此刻應平反至上!”趙西風正義凜然。沙溪清笑著拊掌:“說得好。”戰敗後趙西風領著散兵遊勇,不知是慌不擇路,還是……竟有著保護無辜的意識,趁著他們這些武將是眾矢之的,一路向著東南無人煙處撤逃、而不是北麵諸葛舍我的那幫風雅之士……沙溪清以心感知,覺得難能可貴。
“冠冕堂皇,懶豬一個,更想著林阡助你無為而治吧!倒是個天送他的好傀儡……眾位兄弟莫理他,隨我來!!”萬演素來輕視他,故而不予嗦,隻想帶回昔日弟兄,可趙西風死死攔著不放行:“隨你媽隨!!萬老三你自己叛了還拉彆人,下三濫的東西,狗德行!”趙西風沒特彆的能力就是口才好……特彆是罵人的口才。
“趙西風,大哥和父老們並不抵觸啊,而且金軍也可令你無為而治……我隻問你一句,你真甘心,這麼草率投奔林阡?你就沒懷疑過,林阡他有七成以上是凶手?”丁誌遠看出趙西風還是有說話權的,這麼罵著氣勢十足,反而壓得一本正經的萬演低一頭,故而丁誌遠打定主意繼續以小人嘴臉夾擊。
“丁老四,你‘忠’於大哥,可你毀了家園!萬老三,你投奔‘明主’,卻在阻礙平反!即便盟王真是你們說的凶手,我和你們一樣,都是叛徒,誰也彆說誰了!”趙西風噙著熱淚,竭儘所能帶著身後眾人站定立場,“不管未來如何,趙西風今日都跟隨著……”
趙西風還在和萬演丁誌遠拉扯,話音未落,驀地斜路就起寒光、猝不及防,所幸沙溪清眼疾手快持劍給他格擋,然而那一線之間,卻有一絲血痕從沙溪清的背後流過,滑落在地……沙溪清一時沒站穩,險些栽倒在地,勉強拄劍挺直身體。
“溪清!”田攬月大驚失色,難以置信這突然間的倒戈,竟害得沙溪清被想不到的人背後一刀。
“……”趙西風第二刻魂才附體,還沒來得及去看沙溪清傷勢,身後人已經再也攔不住地分為兩派、劍拔弩張,“小禾你!?”
“二當家,既然兩位哥哥都是那樣決定,那我也站在他們那裡,對不住了。”呂禾微笑,他表麵跟風,實際?誰知道?經此一戰,紫檀真人試出來丁誌遠果然有問題,沒想到呂禾也早動了叛變的心了吧!
趙西風等人不知道的是,丁誌遠和呂禾原本都對金廷失望透頂,但是丁誌遠對謝清發之死存了一絲疑、加之本來就對完顏永璉更欣賞,因此被青鸞動搖和被紫檀為淵驅魚。此舉,卻帶動了那個因為貪慕富貴卻曾失望透頂的呂禾決意陣前倒戈。
無比可笑,本來都是牆頭草未必降金,結果逐一帶動、相輔相成地降了金……
“小禾……你忘記了,你爹他的靈堂上,紇石烈執中那廝是怎麼對你!?你怎能降了他們去!”趙西風恨恨地說。
“二當家,你留下也好。否則,我那弱不禁風的弟弟和他哭哭啼啼的母親,誰來照管?”呂禾笑道。
“我沒事……”沙溪清示意無需田攬月幫忙,自己把背上傷口處理了,笑,“西風兄,收留了一條白眼狼啊。”
呂苗在一旁噙淚瑟瑟發抖,弱不禁風沒有任何作用。正因呂苗年紀更小,趙西風的照顧才稍偏重於他,如此,才給了與之同父異母呂禾叛變的動機?
“趙西風,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你不會連十七歲的孩子都不如。”丁誌遠繼續逼迫,“趁著沙溪清受傷,殺了他。我們五嶽整體歸金,為大哥報仇雪恨,向林阡那惡鬼複仇!”
先羞辱,後脅迫,再威逼……人多勢眾,他們的籌碼實在太多,“林阡”二字如碎片般割過頭顱,為何卻是萬般不舍……
“歸金……嗬嗬,是以丁將軍、萬將軍的身份,還是以鎬王府五大侍衛的身份?”趙西風胸口劇痛,說的聲音極低,他知道,有這一幕,就已經代表名存實亡。果然,隻有他一個人難過,對麵的人除了萬演之外連神色都沒變過,果然,他們大多數都早不在意了。
“平反的事……曹王答應過我,一定會作數。”萬演說。
“我不相信他!”趙西風打斷。
“趙西風,你是被妖女蒙蔽了雙眼……”萬演又說,好熟悉的一句話,曾經,就出現在據此不遠的南山,隻是當時被千夫所指的是萬演。
“萬演,丁誌遠,呂禾,眾口一詞,就是至理?你們太天真,全遭人利用!”趙西風也不曾想到,當日的孤立無援,如今從萬演換給了他趙西風,“今日我趙西風就算死了也站在這裡,不往北移一步,貪生怕死的,隻管去!”
至少到這一刻,他都是不悔的,他相信抗金聯盟……在金軍逼他的時候,就算是沙溪清,都不惜性命來救他,更何況天驕、大嫂,前者對他臨危救護,後者助他重建家園……他們,一定會來,就快來了。
所幸,到這時,五嶽包括三、四當家的麾下都還有人在他身後,沒有北移一步。
“盟軍也入主了五嶽,等同於金帝還被束縛在盟軍身邊,雖此地難免受害,此間人卻能有所保障。”那是林阡心裡的想法,在收到趙西風求援消息後,他的意思正是:此刻就算是慘敗、哪怕金帝失去了,也一定要對五嶽中人給以最大保護,其餘一切都來日方長……話隻交代給了徐轅和海,卻不知何故,趙西風身後這些幸存的精銳們卻都聽得見。
然而,原就一追一逃,倏然此消彼長,沙溪清還受了傷,趙西風等人的處境危如累卵。
“不識時務,成全他們!”丁誌遠厲聲下令,不念舊情。
“不……我發過誓,絕不殺昔日弟兄……丁老四,到此為止了,你也放過他們吧……”萬演為那些選擇相信他的弟兄欣慰,卻也深知不肯來的弟兄們看來是規勸無望,此情此境,萬念糾結,卻是不肯廢棄自己從前的承諾。他,選擇了不戰。
“萬老三……”丁誌遠一怔,回頭看著他背影。
“嗬嗬。”趙西風冷笑旁觀,“都叛出了五嶽,還叫什麼老三老四?”
“停什麼,打!”當是時,紇石烈執中領軍殺來,人未到聲先至。
“是!”丁誌遠立即被堅定了信念,衝著趙西風當先拔刀。趙西風、田攬月等人堪堪禦敵,沙溪清也立即提劍,將此地目前最強的“百會”攬下。
誰想,金軍那難得的合作竟合作在了這裡……
由於沙溪清自幼有暈血的毛病,所以所學劍法一貫以不拖拉、快狠準、毀滅性著稱,凜冽鋒芒,斷水遏流,一招而已,萬道殺戮,直衝著“百會”銷毀。
“百會”雖然為人奴性極重,卻是把這輩子的凶狠全賦予了劍法,招招式式也都是追魂奪命,直接間接地要攻沙溪清身上死穴尤其百會穴。
白光倏然暴漲,直削百會左肩,青光即刻閃動,封住萬氣攻勢。溪清手腕一抖,淩厲轉變方向、直刺百會右腿,百會當即豎劍格擋,同時朝溪清虛處斬、迫得斷水劍頃刻回防。青白交纏,險象環生,劍浪迭起,震響不斷。
百會的實力本就比沙溪清差不了多少,更何況沙溪清還被呂禾的人背後一刀,久而久之竟露頹勢,百會看得出他傷勢不輕,如此竟還不依不撓護著那幫匪徒,難免嘲諷:“一個金枝玉葉小王爺,為了不值得的草莽,命都不要!?”
“你該了解我。我們一類人。”沙溪清見縫插針調勻氣息,笑,“一個榮寵加身好奴才,為了不值得的宵小,背棄舊主。”
百會一凜,是的,他本該和紫檀一樣,是沙溪清鄭王府的人啊。,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