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九燁劍中,當真是‘正氣’啊……”紇石烈執中簡單分辨,有了林阡作為對比,軒轅九燁的明顯更像正道……這心法實在醇厚,與他“久在樊籠裡,複得返自然”的劍法一旦融合到極致,竟然樸實、純真到了難以言喻的地步,教紇石烈執中完全忘了這劍法呈現在“毒蛇”軒轅的手裡……
林阡那雙戰意凜冽、氣勢磅礴的飲恨刀,居然又一次被這正氣凜然、返璞歸真的劍法削弱軒轅九燁越打手感就越好,篤定乾擾和腐蝕林阡刀境,趕緊地,趁著林阡內力不在最高,瘋狂影響他與飲恨刀的交流使他發揮失常。對,就是這樣,我軒轅九燁,要一雪從山東之戰被他打落懸崖開始的恥……
“可是,我這般將他刀法‘毒化’,他就算壓著打也必會入魔……我應當想出一招最完美的殺人,既能讓他死也保全這天下蒼生……”軒轅九燁心念一動,冥想起破敵之道。
在將心法與固有招式相融、悄然毒化林阡刀境的同時,軒轅九燁因為想起山東之戰,而憶起自己掉下懸崖後,因禍得福在山洞裡見到的克製淵聲的那些後學招式……其實他也推倒重來過、並且厚積薄發久了,此刻,是時候實戰一次試試!
曾經,不止一個人對他推測說,“那些招式,恐怕是數十年前在山東,被淵聲打落懸崖的高手堂次席,段煉所創。”“原來段煉當時並沒有死……這每招每式,都能破解當時的淵聲。”“既然能堂堂正正打贏淵聲,那就不會迫淵聲入魔。”“可後來段煉究竟去了何處?”
“很可能是餓死了。”軒轅九燁這麼回答,不過不可惜,劍法沒失傳,我軒轅九燁繼承了。
可能由於段煉本來是王爺的知己吧,那些後學的招式,和軒轅九燁由王爺傳授的固有招式相輔相成。自從落崖後撿到這秘笈,他等於是被段煉隔空點撥,原有心法領悟更快、意境得以深化、招式愈發精進。如果在內力靠近的狀態下比如現在,他十招有九招能把林阡意境徹底毒化、攻勢完全阻斷。
雖然說,“內力靠近的狀態”是需要旁人先削弱林阡才能達到的,然而平涼、隴乾數戰,他都確實因為強於林阡而逼林阡打不過他就犯規入魔。不過後來他構想過,段煉創造的幾招雖是為克淵聲,但如果細心沉澱、觸類旁通,就能克與淵聲大同小異的林阡
那麼他軒轅九燁不僅能夠憑固有招式和林阡抗衡,而且能以這後學招式製約林阡入魔!雙管齊下,未嘗不可!
大膽的想法,此刻竟被這一試試成了真……
既然我能毒化你又能壓製你,“好,林阡你要輸了……”軒轅九燁微笑,君子報仇十年不晚,誰教你輕視我,剛打完紇石烈執中就馬不停蹄來主動犯我?!
十招還有一招不能把林阡攻勢完全阻斷?沒關係,這一招,能部分阻斷,能實而虛之,就引誘林阡打出他飲恨刀那死也補不了的破綻!
打定主意,在林阡“萬寓於零”“上善若酒”“神遊”之間反複穿梭遊走,全部心力,都用來誘生出林阡的破綻繼而長驅直入。
林阡原本也是犯了輕敵的錯,沒想到軒轅自打山東之戰後卯了這麼足的勁,到這危難一刻方才意識到小覷了對手,退也是死,進更快死,千鈞一發本能訴諸魔性,卻好像被什麼東西壓製著……他一時沒想通是軒轅九燁的劍進階,剛好心底流轉過魔門慈悲的“天地人”還以為是那東西在壓,燕平生對他說,“心懷悲憫便不入魔,寂然忘我則悟明心。”
被人壓製,永遠比不過克己,他是時候想一套可以製約自身入魔又同時能克敵製勝的刀法了!
不知不覺間,當意念成空,他形影皆去,化作枕雲台的萬千霧靄,跌入了桃花溪下去洗戾氣……
“從心伏魔,馭橫平氣,以我轉物,靜極則明”……
先前在這樣的內力條件下,他最多隻能施展到“神遊”,而不能很快進入“鏡謐”狀態遑論“狂浪”?想克敵製勝打出那些,就隻能靠絕境爆發,把自己和敵人都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不知何故,就在用燕平生洗萬雲鬥法的方式洗了所有的飲恨刀境之後,他忽然發現,“鏡謐”“狂浪”甚至“天下英雄如電抹”都被洗近了,入魔果然不是唯一的路,雖說洗出的注定是威力稍低的同分異構招式,卻居然能在他戰力低迷時打出來、打出他想要的足夠的威力。
不錯,威力過強,反倒傷人傷己,“足夠”,不就行了?犧牲少許威力,換來的是同等狀態下能用的意境增多,空前流暢,隨心切換,爽利明快……
曾經程淩霄教他以最小的氣力來維持最長的意境,淵聲、和尚、王爺,一起助他在不入魔的前提下挖掘出每種意境的最大殺傷,他自己瀕死時曾把每一個意境推倒重來、或鞏固或加強,而燕平生,竟使他悟出如何快速串聯和玩轉、這段時間所締造或擁有的所有意境……這不就是他在那天回寒棺路上稍縱即逝的妙手偶得?得到的原來不是具體招式,而是這種方法啊。
不過,當前這套以熟練掌握天地人和雲鬼神為根基、用二十五刀的框架來容納了他所有意境的刀法,起什麼名比較好,“萬刀鬥法”?
物我兩忘也有個不好就是,他倏忽忘記了這是命懸一線的關頭,隻顧著參悟、高興和起名字,遲了一瞬去防禦,刹那之間軒轅九燁的內氣已震入他後心而他倉促之間反手一刀趕緊撞去軒轅九燁的胸口。
那墨色和雪光在他二人的對麵暴漲,經久不息。所有人都瞠目結舌,因為並未捕捉到他倆誰先擊中了誰,隻能期待著等他倆拆分開來之後來斷勝負。
軒轅九燁一邊堅持不倒一邊說:“林阡你一點進步都沒有……”
林阡冷笑:“不想殘廢就趕緊認敗抬下去治。”
軒轅九燁隻覺全身骨骼自肩膀開始散架,心中難免痛楚:我拚儘全力,竟還是沒能打敗了他……
這一氣之下,忽然脫力,沒能站穩,倒在地上。
“還有誰!”林阡大喝一聲中氣十足,紇石烈執中等人一哄而散。
天亮之前,萬餘金軍死傷慘重被迫退守淮陰。
“主公……”江維心副將興奮不已,上來正要慶賀,卻看林阡忍不住接連吐了兩大口血,臉色蒼白氣息不濟,那副將當即色變,“軍……”正待叫軍醫,卻被林阡攔下:“彆聲張。我贏了。”
“是,主公贏了!”江維心副將頓然領悟,點頭,否則金軍必定反撲。
可是事實上林阡卻輸了……
“他真蠢,若非我敗了,怎會不殺他……”林阡暗自心驚,那個叫軒轅九燁的男人,竟然真的迎頭趕上。
勉強回到楚州軍營,便因為吐血不止而無奈躺到了江維心的身邊,接受當地據說最妙手回春的大夫診治,因為那軍醫和葉闌珊一樣是個女子,而且應該是當地百姓,他也不能像對樊井那樣的不良態度。
“這是怎樣奇怪的脈象……”那大夫觸他脈搏、蹙眉。
“唉……大夫們說我要死說了快十年了。”他歎了口氣。
“不……”大夫認真搖頭,“沒見過這般強勁的藥,看來我要開點方子,給你降降火。”
他一愣,這才想到大夢丸……
尚未來得及喘息片刻,便聽百裡笙抵達楚州,倉促求見:“主公,盱眙淪陷……”
“昨夜分彆過後,不知宋賢離多遠……”林阡知道楊宋賢最近、適合救急。
然而柏輕舟卻神色凝重地緊接著就帶來了海上升明月的情報:“主公……據說主母加快了腳程……”
吟兒之所以加快腳程,除了大夢丸引起的過度思念之外,還因為聽說了司馬黛藍在淮陰腹背受敵,更因為驚聞柳五津的噩耗而擔心林阡受不了。
當年柳五津以偷盜馬匹聞名江湖,她身為江西八怪難免同行相輕,然而見麵之後,才知那隻是個嬉笑度日、為老不尊的老頭子,和年輕人相處完全不帶架子,她自然很快就與他熟稔,隨意地同他打打鬨鬨,那段闖蕩江湖的日子回想起來真是輕鬆極了。
那還是個慈愛的曾令她很羨慕聞因的父親:“如果我家聞因離家出走,我豈止是搶輪回劍這麼簡單?”“你們這群女孩子,彆騷擾我們家聞因!”聞因那麼俊俏的丫頭,他居然從小到大都擔憂她嫁不掉。
那還是個忠心的為了主公鞠躬儘瘁的老臣:“聞因,天驕一定會平安無事,你答應爹,助彭當家守好這裡,候主公與天驕歸來!”山東之戰林阡徐轅皆失蹤過,那段最艱難的日子,是他幫吟兒一起撐過來的。
那還是個可愛的抗金聯盟所有人的開心果:“為何今日的比賽是比馴馬,我老柳哪個不會,你們就比哪個?也太欺負人了!”“哈哈,是啊,若是開個殺馬大會,不用比,柳大哥認第二,沒人認第一。”回憶他和林阡的時候還會笑起來,可笑完又是無限的痛楚。
“如果明天天下就太平了,眾位想乾些什麼?”時間似乎被撥回平邑縣據點,那時義軍裡出現奸細,疑雲密布,柳五津為了活躍氣氛,這樣問他們。
她後悔她當時為了保護小牛犢板著臉,沒去和他一唱一和:“無良馬賊,你想乾些什麼?”
倏然傷神,不敢傷神。
“師母,就快入盱眙了。”楊妙真比她還憧憬楚州,喜歡那地方是因為那裡有喜歡的人。,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