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2章 到而今,鐵騎滿京畿,風塵惡(2 / 2)

南宋風煙路 林阡 12539 字 9個月前

林阡哪顧得上止血,滿心隻剩一個想法:這個龍鏡湖,人看上去不狠,手卻狠,和新嶼一樣,對等閒之輩群攻時,手底下壓根沒有活口,所以才令敵人對他除之而後快……“他必須死!”林阡不知他到底何方神聖,隻道仆散揆在下蔡挖掘出了這一隱士,既為宋軍惋惜“竟教仆散揆招納了這可用之才、後患無窮”,又當場萌生了“他這杆槍我要定了”的殺念:殺了他,把他的槍送給子滕也好,祭祀此戰枉死的戰士們也罷,總之不能再讓他再活著,以槍震魂以箭追命。

不過,林阡自己也明白,即使單打獨鬥,也很難立即將他除去。畢竟對方的實力擺在那裡,林阡又克製著自己遠離那些可能入魔的最強意境,隻得一板一眼地施展次強意境、被諸如此類的條條框框限製著……飲恨刀連環幾十招殺開之後,十之五六雖然能給龍鏡湖造成威脅,但都能被龍鏡湖的槍設法化解,十之二三構不成任何威脅與其不相伯仲,再有十之一二,才剛打過去就被龍鏡湖切中肯綮繼而窺出破綻反推過來,林阡意識到那些招式都是和尚的筆法演化而成的,心念一動,難道他竟是師父的故交……

果不其然龍鏡湖臉色也有異:“憂吾思,竟收了個徒弟?”

“難怪這麼強,真是高手堂的人……”林阡心中歎息,可惜國難當頭,身邊儘是要保護的人,此刻就算和尚站在麵前,他也不會留情麵,相信和尚也是一樣。

沉溺戰局久矣,都不知以一敵二是何時演變成的單打獨鬥,不是紇石烈桓端不強,而是龍鏡湖光芒萬丈。

緩得一緩,才發現李君前不知何時已經戰勝了另外幾人,幫他分擔走了紇石烈桓端。

太長時間沒有並肩作戰,今日重逢,竟直接進入了合作無間的狀態,林阡隻覺痛快,不再多想,開始平心靜氣,嘗試往最強招式靠,龍鏡湖卻也不甘示弱,槍法愈發凶猛,大約是做慣了屠夫,表麵是平平無奇的一槍“猛虎弄風”,內涵竟是“山河滾到我屠刀下宰”的觀感,一時之間,仿佛見到數十年前他的經曆,但凡是長槍經行之處,屍塊、血跡、慘聲,染滿了令人窒息的時空……

那般摧枯拉朽的殺傷,若不是林阡拚著性命擋,就是其餘所有人遭殃。不誇張,“所有人”,所以縱然林阡也得拚著命。

好在林阡身經百戰,於漩渦中從容不迫,淡定自若地打出了河東時大殺四方的那招“天下高手如電抹”,但因為和製止入魔的“萬刀鬥法”相互融合,殺傷力略有降低,但是在楚州打軒轅九燁“足夠”。然而林阡自己也發現了,幾乎同樣的攻擊性,今次的成效明顯不如與軒轅九燁對敵時那龍鏡湖雖然被打得退後一步,卻還是奮力招架住了這一刀,繼而毫不遲疑地又補上一槍,迫得林阡不得不再嘗試再添些力道。

林阡一邊壓製著自己一邊壓製著龍鏡湖,掂量他的內力,分明在嶽離之上、完顏永璉之下,這個檔次,他一直以為沒人,直到和尚和龍鏡湖,在他的戰史上並駕齊驅著來了。來得好啊,來了我才好跨過去。

群攻和單挑都屈指可數的勁敵,令他與龍鏡湖交戰時視線都不能移!既緊張得扣他心弦,又高興得酣暢淋漓。所以來不及去關注李君前和紇石烈桓端的戰鬥,隻能感受到身旁另一戰場的忽而乾燥忽而潮濕,那是屬於紇石烈桓端和君前各自武功的特色,卻,一樣熱!

風裡流沙,刀如其名,內蘊風沙滾滾之粗糲,又藏胡笳陣陣之蒼涼。

白門四絕藝之鞭如潮,江海爭流,浩蕩無涯,一波接一波帶著自身漲落朝紇石烈桓端湧蕩,無愧其招式名稱“襟帶大江左,平望見三州”。

這二人旗鼓相當,刀鞭交彙時,沙入了潮,浪沒了風,胡笳與江水之音交響,竟有種“水和沙攪合在一起、把黃河真正打出來了”的氣勢,偏巧兩個人分彆是山東、淮南金軍宋軍的領袖,一個翩若驚鴻,一個矯如遊龍,不管本人氣質,還是戰鬥風姿,都是平分秋色。可惜此刻淮水南岸大多數人隻顧逃命或戰鬥,若有人有閒暇旁觀,怕要吟出“南山與秋色,氣勢兩相高”來。

最終,因為連林阡和李君前親身在場都隻能勉強持平,一旦仆散揆的主力大軍氣勢洶洶渡淮而來,南岸寡不敵眾的宋軍就隻能兵敗撤退。

雖說官軍有貪生怕死之輩,前推後擠,自相踐踏,卻也不乏提起刀槍、與義軍一同抗拒外敵者,紛亂虜塵中四處彌漫著漢家氣節。

“林阡,論謀略,你大概南宋第一、天下第四。”龍鏡湖深知仆散揆勝在先發製人、出其不意,此刻他完成了製衡林阡的任務,便滿意地收回槍來站到了仆散揆的身後,看得出,他和仆散揆根本不是臨時的戰友。

“哪三個在他之前?”紇石烈桓端饒有興致地問,那時在場的所有高手都已精疲力儘,後續便交給主力大軍了。

“王爺,夾穀大人,仆散大人。”龍鏡湖說的是金國公認的謀略排名,不過夾穀清臣雖是名將,已然去世多年了。

“不敢當,還有家父、田若凝將軍、越野、楊鞍、寒澤葉、楚風流、完顏君隱、紇石烈桓端、黃鶴去……林阡勉強第十三。”林阡把贏過他或者有實力贏他的能記得的都說了一遍。

聽得這話,原本想嘲諷林阡和南宋的龍鏡湖臉色變尷尬,紇石烈桓端倒是不可能被他挑撥離間,聞言卻還是笑了起來:“盟王過獎,桓端還是第十四吧。”

“可以撤了。”李君前收到信號,知道雖然失地、但兵馬總算保全,所以提醒林阡不必殿後。

“好。”林阡聞言不再戀戰,吟兒應該還在等他。

“莫追。”仆散揆看龍鏡湖心急要追,趕緊提醒,“必有埋伏。”

“好……”龍鏡湖經驗不足,對仆散揆言聽計從。

仆散揆感激地望著他:“鏡湖,王爺知道你回來便已經相當高興,看你立功了,必然更暢快。”

清點戰局之際,卻看有人扶著黑衣女蹣跚而來,仆散揆不禁一愣,始料未及:“傷得重嗎?”印象中黑衣女也是武功高強直逼紇石烈桓端的。

“不礙事……”她臂上還滴血,臉色也蒼白,神智卻清醒,她的副將氣憤不已:“對方以三敵一。”

“縱師深入,在所難免。你受苦了。”仆散揆點了點頭。

“實也不然。那三人中的姐妹花不甚高強,隻能掠陣,卻是那白衣女子,劍法靈幻、淩厲,前所未見。”黑衣女中肯地說。

仆散揆和龍鏡湖皆是一愣,畢竟和仆散揆一起研究過戰局,龍鏡湖很快就意識到了那女子是誰,麵中頓然就流露出一絲苦色,仆散揆不希望他戰意降低,趕緊顧左右而言他:“今日奪取潁口,可喜可賀,眾將士一鼓作氣,桓端,奪取安豐軍的任務,便交給你了。”隨刻便與他說起所知,“宋有步騎一萬五千在鷂子嶺……”

這情報卻和青鸞、戰狼都無關,這些日子,仆散揆終究不是白白地暗訪地形、窺探駐軍。

“仆散大人,你放心。”龍鏡湖終於平複心緒,“我既決定回來,便是想堂堂正正地回到王爺身邊。”當年他想回王爺身邊就務必救活的女嬰,造化弄人地他現在若想回去就非得殺死她不可。

日上三竿,林阡、李君前總算與鳳簫吟會合,李君前當即把搖搖欲倒的林阡交托給她,自己則馬不停蹄追小秦淮主力去會合。吟兒看林阡又一次滿身是血,雖說家常便飯,還是難免擔憂,林阡清醒過來,見吟兒毫發無損,不由得喜形於色:“想象得出,你打敵人時的‘白光納日月,紫氣排鬥牛’……”

“若非大小橋姐妹掠陣,怕也是要輸的。”她給他把身上隨便裹的傷全都纏好了,扶著他站起身,“仆散揆實在厲害,不到一個月功夫,手底下聚來這麼多奇人異士。”

“是啊,他可以說‘用兵如神’,遠勝於我。”林阡點頭,不管是知己知彼藏了個龍鏡湖,還是抓住時間差地聲東擊西,仆散揆這次能在他眼皮底下渡淮,就是正麵將他打敗、他必須承認有差距。

正說著,殺聲又起想來仆散揆在探明虛實、確定沒有伏兵之後,便率領大軍順勢南下,追兵說來就來……“走吧。”林阡保持理智,沒去硬拚,畢竟背後還有保全實力的小秦淮兵馬,以及坐鎮淮西的葉適葉文暄伯侄,如若聚攏,並不怯戰。

林阡原是想與吟兒運起輕功、飛林走樹地緊跟李君前而去的,沒想到就在這秋日的豔陽高照之下,踏足那片蔥蘢翠綠的參天大樹之上,竟然發生了一件不合時宜的意外明明是兵敗逃難的過程,前途未卜,後有追兵,他自己還算失血過多奄奄一息……林阡還是把吟兒按倒在了那平坦而堅實的樹頂,不由分說地睡了她……於是這一番激烈纏綿的同時,風聲馬蹄聲萬籟聲,全都是從身下傳來,順著樹乾瘋狂地震動而上。

“原來,這就是你說的天上……”吟兒其實不是被按倒的,而自認為是主動地睡了他。完事後她一臉舒坦地笑,渾然不怕兵敗如山的此刻做這種事會遭到譴責。

“那個大夢丸,想不到還是會來搗亂……”林阡卻覺得罪惡至極,金軍已然渡淮,敵軍近在咫尺,家國破碎不安,焉能不分場合?然而情之所至,他完全克製不住,眼中腦中隻剩下她。

好不容易抽身趕路,還是時不時地血氣上湧,好在那時候吟兒疲乏不再勾引,他便也能找回些許自控之力:敢情這是在鍛煉我學會控製入魔?

終於到安全境地時已是午後,阡吟與李君前、柏輕舟會合,驚聞仆散揆大軍攻克安豐,還沒到一天,南宋的官軍義軍都是潰不成軍。

“仆散揆,真正是磨刀不誤砍柴工。”吟兒說,在仆散揆的對比之下,楚州的紇石烈執中儼然就是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如今,霍丘、合肥、廬江、含山,都是守備的重急。”柏輕舟對李君前說。

“不止如此,還有和州,也要未雨綢繆了。”林阡低聲說,“看來我們要提前去拜訪葉適葉大人。”

回過身來,看了李君前一眼,李君前不用多說,已經心知肚明。

論戰備,宋軍並不遜色,明察暗訪、事必躬親、奇人異士,這些,難道李君前就沒做嗎?

仆散揆之所以勝,根本勝在情報!

換句話說,這一戰,控弦莊的青鸞甚至戰狼都已大顯身手,海上升明月的轉魄一脈卻被仆散揆先下一城。

林阡和李君前又怎可能坐以待斃?知道破綻在哪,自然要去補足。,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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