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0章 躍馬刀劍,斡旋朝堂(1 / 2)

南宋風煙路 林阡 10434 字 10個月前

() “不是我們殺的!”吟兒堪堪打開鑫老和森老兩劍,聽他們稱她“金國公主”,倏然就愣了一愣,這算什麼,挖心掏肺竟還是廢話連篇!眼圈一紅,險些沒攔住淼老外表陰柔內性乖戾之劍,好不容易才施展她的一劍萬式渡過難關,身旁林阡卻一直發愣無法站穩,一看就是舊傷複發精神恍惚,她心一橫,果斷逼著自己化悲憤為戰力,一手挽住他連續後退,一手持惜音劍奮力格擋,逆境中越戰越勇,斥開淼老斬向焱老不經意間就和他的赤炎劍氣共同造就出滿路血光。

趁著最強的老和江中子還在一旁檢查兩具屍體,吟兒必須趕緊帶林阡逃出這場噩夢,當時,也來不及考慮逃開之後怎麼辦?盟軍聲譽怎麼補?主戰情緒怎麼傳?

就連逃,都是妄想!哪怕就鑫森淼焱四個在場,不必合力,憑車輪戰都能把正常狀態的吟兒打得連滾帶爬,更何況她久不動武身邊還拖著個狀態難測的林阡?“京口五疊,給每個挑戰者設立了五道關卡。他們每個人的劍法裡都有險地和死角,出現的時間、次數、危險程度視對手而定。越是高手,他們給出的考驗越艱難。”沒想到今夜會做對手,但吟兒還記得文暄師兄八年前說過的話。

不怕,各個擊破!就當還在河東的冥獄裡,衝著五行陣對症下藥。對付鑫,用吟兒自己火性的“風花雪月”,對付森,用林阡金性的“白氏長慶集”,對付淼,用沙溪清土性的“斷水劍法”,對付焱,用邪後水性的“落川刀法”,閉目心中思索,同時手頭演繹……吟兒素來是金宋公認的“招式殺手”,臨危不懼信手拈來,觸類旁通切中肯綮,層出不窮克敵製勝!

招式雖五花八門眼花繚亂,氣力卻著實消磨得厲害,縱然如此,吟兒還是憑一把玉劍淩厲掃蕩殺出重圍。

不料,行百裡路半九十,吟兒才剛要帶林阡轉過身走,冷不防老和江中子就追上前來,一劍一刀朝著她當頭砍下。

剛巧鋒芒出現在林阡的後背附近,激得這半魔狀態的戰鬼雙刀旋出,霎時殺傷力好比萬箭齊發。林阡雖隻有平素戰力的三成不到,短刀要隔開那個對他本就服帖的江中子絕非難事,然而長刀雖將大半氣力都以攻代守打向了那個內力深不見底的老,轟然相撞後還是令他自己覺得從胸口到頭顱都開裂,如果說內傷還能藏,外傷卻掩飾不了,當是時他滿身的血都開始向外噴澆,哪怕其實一個都不是老所造,彆人又哪裡知道。

好在,這番激烈衝蕩,不僅使老和江中子後退半步,鑫森淼焱一息之間也被排遠不少。對比鮮明的是,吟兒還穩穩當當地在林阡身邊站著。於是教在場所有人都看見了,老和林阡的威力隻怕是差不多的,不過一個注重單體一個在乎群攻。

“勝南……”吟兒膽戰心驚,既擔憂他傷勢、苦於隻能見縫插針勉強給他包紮,又從眼神判彆出林阡真的在入魔邊緣、時時刻刻都會因為這場誤會造成無謂傷亡和不堪設想的後果。然而,不是他倆要拒捕,是這些人不分青紅皂白,上來就要他們死啊!

卻又為何會到半魔狀態、入魔邊緣?是因為適才猝不及防與那疑似戰狼拚了命,還是因為莫名其妙殺了葉文?不,都不是,是因為現在林阡才明白,他不是猝不及防遇到疑似戰狼、也不是莫名其妙殺了葉文,今夜的一切根本是有人給他林阡下的套!

眼前人之所以不分青紅皂白要和他們你死我活,也是眼見為實、鐵板釘釘,然而,卻是有人巧妙推進、自然演變!

有人,哪個人,哪群人,自然是金人。

是的,“金宋雙方帶著各自的目的前赴必然有一定程度的求仁得仁”,林阡為什麼來臨安,一要給朝堂硬氣二要給民眾主戰情緒三要抓戰狼,吟兒為什麼來臨安,因為十分想見她的雲煙姐姐,那麼仆散揆為什麼來臨安?

一如柏輕舟所說,仆散揆不惜背盟也要發起的南征,初衷正是為了要阻礙林阡擴張;今次仆散揆來臨安自然是跟著林阡來的,為的是要製止林阡實現目的。

仆散揆完全算到了林阡的,林阡卻沒算到,仆散揆並不是靠宴席上的強勢來摧毀他前兩個目的,而恰恰是利用了他的第三個目的和吟兒的目的,從暗地裡悄然腐蝕了他前兩個目標

那個疑似戰狼、丘幕僚,果然從生到死都是障眼法,都是給真正戰狼混淆視聽、金蟬脫殼的……卻豈止“替死鬼”那麼簡單,原來還具備著和林阡同歸於儘的作用!適才那人之所以出現在阡吟眼前就是為了給他們抓,從而把林阡引導到假山後一步步殺死葉文,殺死主和派代表和兩淮民眾人儘皆知的名流,無論事後會否調查出真相,造成的恐慌、排斥、迷惘、混亂都可想而知。

林阡想抓戰狼?非但竹籃打水一場空,還把自己和夫人都賠了:連鳳簫吟都知道,盟軍聲譽要緊,不能回歸她老本行。雞鳴狗盜都不行,殺人放火怎可以?殺的還是舊年情敵,動機充足,往他走火入魔的案底一疊加,徹徹底底的百口莫辯和萬劫不複。作為同謀的鳳簫吟,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

吟兒那時真的自身難保,因為心態比林阡好不了多少,滿心都是搶婚那晚林陌對她說的:“宋人不會念著你的好,身世將永遠是你的汙點!”嗬,預言成真了。那晚明明林陌是醒的她才瘋了,瘋了自以為是地說出一句:“我會洗!”現在吟兒感覺氣得要命,你出生入死洗了這麼久終於有點白,還不是彆人一句話就又黑透了!

仆散揆難得小人一回背後出招,栽贓嫁禍給林阡和吟兒,打得他倆措手不及,可獲的利益豈止這些?金人一定有眼線一直就留在葉家沒走,也許就是真正的戰狼,知道葉家和韓胄辛棄疾等人的另擺宴席,了解到葉家表麵主和實際左右都在逢源,所以仆散揆此舉根本是對南宋所有騎牆派的小施懲戒。

林阡一邊打下去一邊思緒愈發清晰,過程中強行把鑫森淼焱逼成了林炎,再一番刀鋒戾掃直將群敵打回金木水火,眼看他們各自劍法特色都消隱、一個個前仆後繼又前推後擁,付出的代價卻是林阡血又在不停流失,這可能是他沒有直接入魔的原因之一。然而,那個外貌最老實巴交的老,根本沒和旁人一損俱損,從一而終發揮平穩,戰局內,爭如漫天遍地的土灰全朝林阡埋,使他越負隅頑抗越頭重腳輕。

他沒有直接入魔的原因之二,是因為吟兒尚存自保能力……吟兒劍鬥江中子之間隙,發現這刀王好像還留了三分情,難不成是看出了林阡身負重傷苟延殘喘?畢竟江中子隻是雲煙姐姐的侍衛效忠過盟軍還可以爭取?吟兒心念一動,大喜抽出手給林阡止血,誰料那僥幸心理當真隻是自己的幻覺罷了。江中子的冷血寒刀不由分說追魂奪命,吟兒眼前白光急掠,心神與手都無法轉圜,林阡眼疾手快,橫過刀來全部硬扛,卻是扛完就倒在地上奄奄一息。

攢了許久不願讓前線衝鋒陷陣兵將們知道的傷病,誰想到會在今夜這群看家護院侍衛們麵前暴露?陰溝裡翻船。這一刻,林阡當真不合時宜地跌到了近年狀態的最低穀。

“拿下他們!”江中子一聲令下,焱老最先上前。“全都跪下!”吟兒隻覺一股熱氣衝到胸口,知道有新的氣力湊巧送到,振奮不已,驀然沉澱心境,化有為無,意滿形消,氣如劍出!卻因為人劍合一的緣故,渾不知自己吼出來的是什麼,把退下口誤說成跪下反而霸氣至極,但出自這嬌小少婦之口還是驚愕得大部分人差點沒當場笑出來。

第二刻才發現,笑?她說得有什麼不對!什麼剛柔齊驅,什麼屈伸自如,什麼抽刀不斷,什麼勢如火炮,在這小丫頭的劍氣之下爭如笑話,八年不見,惜音居然達到這種一劍無式的劍聖境界!手下敗將見到了為什麼不跪!

砍瓜切菜,勢不可擋,實在是雪了當年她為了見雲煙姐姐敗給他們京口五疊的恥!吟兒借著這大夢丸的突然來訪率先痛揍焱老,打得正痛快,沒想到剛好勾起了渾噩狀態下林阡的痛苦回憶,他也差點敗給他們京口五疊過,卻是為了帶著雲煙逃到天涯海角,那天他被所有官軍圍攻,危難關頭幸好吟兒持劍最先助他分開焱老,第二刻,卻是新嶼的覆骨金針幫他停頓了森老的襲擊,那時候,新嶼還在,如今,新嶼卻……

哀吼一聲,悲慟使然,其實並不足以入魔,也是借大夢丸恢複些氣力正待站起,他這狀態卻驚得戰鬥中的吟兒手忙腳亂:“彆入魔!彆出手!我能打!”為了製止他出手她竟瘋了一樣地放棄原有打法亂不成章,擋在他麵前螳臂當車地包攬了全部敵人,站在適才發威的基礎上她居然還威懾了他們好一會兒。

可是瘋狂燃燒的大夢丸卻激得吟兒欲火中燒,非得在這打退一圈人的同時猛然回身,驀地捧起林阡臉來就強行激吻了他半刻,吻得他半暈半醒、半站半倒、半死不活之際都不知道姓甚名誰了,還沒想通發生了什麼,她又一次反衝向敵人再殺,興衝衝地重新殺退一圈之後,二度俯身回來繼續用力地攫取他唇舌。

瘋了?喂,顛倒了!這不是吟兒該對林阡做的!這,大約是傳說中的林念昔對剛出道的林勝南做的?

他被她吻得滿鼻子是血滿嘴卻香甜,心旌蕩漾如同漫步雲端,魂魄甫一返回軀殼,就見江中子和老看破她色厲內荏、一同上前衝著她左右夾擊……如何可以?!這一生還沒足夠,不應該荒唐地終止於此!

便用這近似回光返照的力氣猛地衝上前去,以身軀護她,以雙刀與外界同歸於寂。

從銀裝素裹到亂撕鵝毛不過就一個林阡的距離,瞬間郡主府裡滿天飛出去的都是刀劍和刀劍之主,又一次,他打得戰場上到處殘兵敗將包括他自己卻除了吟兒,留下吟兒這個絕頂高手,可以帶著他絕處逢生。

然而,不得不說,最近他真是連軸轉地戰鬥就沒歇過,以至於今晚才打了三個人就累得再也睜不開眼,最後的一絲氣力隻夠喚出兩個字:“吟兒……”

“活著,求你……”她身高所限隻能撐著他深一腳淺一腳地逃命,中毒所限也無法像旁人那樣將血給他喝,內氣,也耗得差不多了……

很快就有追兵,四麵都起火光,他們的盟軍大多在千裡之外難救近火,事先誰又想到,此時,此地,居然出現了多年未見的不白之冤!吟兒滿心全是對金軍和宋軍的恨意,一不留神腳下一崴,帶著重傷不醒的林阡從這個不知何處的小山丘直接從頂滾到底。

過程總是一片空白,回憶卻覺七葷八素。吟兒總算能直起身,林阡大概隻剩半口氣。

卻道是大多豪華園林裡都彆有洞天?這丘山下原來還藏著個彆致的庭院,雲氤氳,煙朦朧,簫聲笛語徘徊,瑤台瓊宇隱現。

“大約是死了……怎不下地獄,反而在天堂呢。”吟兒神智不清,一旦感覺殺聲遠,便放鬆了戒備,越走眼前越模糊,哪還有腦子去思考。

庭院深深,宮門重重。

就在吟兒帶著林阡筋疲力儘倒下去的一刹,倏然好像有千萬盞金燈照亮了黑暗。

有女子梳束高髻,步搖輕垂,高貴飄然,如仙人般淩雲而來。

她一身錦繡華服,霞佩雲裾,光彩照人,本該不食人間煙火,卻在他二人身邊靜靜駐足,蛾眉微蹙,端莊的麵容裡忽然浮現出幾分憂傷、愛憐和驚喜。

幽歎一聲,低下身來,輕撫在他二人鬢邊,雙眸中兀自添了一絲感傷。

不過片刻功夫,江中子便當先追到這彆院外頭。

“江大人,止步……”郡主的守衛們將他攔擋,縱然他也是其中一員。

“讓我進去搜!若混入了歹徒,可知危及郡主、該當何罪!”他身後京口五疊陸續奔赴,七嘴八舌:“林匪便是奔著這方向來的!”“林匪的目的隻怕就是與郡主重溫……”“閉嘴!”

“各位大人,職責所在,對不住了!”守衛們卻令行禁止,“任何人等,不得打擾郡主安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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