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士彆三日當刮目相待,但鳳州的戰略地位太重要,徒禪月清不敢賭,所以一恢複自由便先越過宋恒直接問徐轅:“天驕,需要我調查宋夫人虛實?”
“這件私事你彆插手,交給城中的滅魂一脈打探即可。”徐轅回信說,“戰狼給你的信任,是你的屏障,也會是對你的麻痹。打起精神,注意安全,不要管城中布防以外的事,與我之間的交流你也勿再用轉魄的記號,用你過去所用滅魂的。”
天驕的話提醒了月清,任何時候都不要忘記設防,尤其是他現在已經沒有了盾牌。徒禪月清回答徐轅:“也好,接下來的鳳州將不再有轉魄的痕跡,或許會給金軍造成一個奧屯是轉魄的假象。不過,也不能做得太刻意。這樣吧天驕,我有時會留一些轉魄的假記號,裝作轉魄似乎還在活動,似是而非。如此一來,我與奧屯的嫌疑仍然是對半分。”
“同意。珍重。”明明隔著百千裡,交流仿佛麵對麵般親切,徒禪月清知道,天驕作為決策者,仍然無時無刻不關注著細作的安危,一想到這裡,身體不由得融融暖意。
靜下心來,深呼吸了一口。當敵人環伺,而征途還遠,他當然要珍重
成州的大火裡他之所以刺了百裡飄雲一刀,就是為了方便自己幫宋恒下一戰繼續奪鳳州,他必須好好活著、至少活到他提供的情報能讓宋恒穩操勝券為止。現目前,事情如他所願,正是那一刀讓完顏綱在將他放出監獄後,非但不再說他是轉魄還當眾表彰他功勳,完顏綱拍著他的肩膀說月清啊段大人看好你啊苟富貴無相忘啊。這一切,或許表示他真的已經因為刺傷飄雲而暫時脫險,或許……也是一種金軍給他的麻痹。
“各位將軍大人,縱虎歸山,你們糊塗哇,糊塗!”奧屯亮目送他離開時急得跳腳、睚眥儘裂,他知道,以後多的是機會把這個人演變成自己的擋箭牌,遂在離開前轉過身對他嘿嘿一笑:“狗再叫!先把刀再叼上幾年!”不過,害人者人必害之,他心裡也清楚,奧屯不像納蘭小弟單純,不遠的未來必會給他帶來無窮危機,這不,剛轉身就惱羞成怒地對他人身攻擊:“徒禪賤婢你等著,遲早有一日我走出這裡,撕爛了你!”
值得一提的是,徐轅多慮了,事實正是:戰狼並沒有要麻痹徒禪月清的意思他對徒禪月清看走眼了,對月清是真的深信不疑!
所謂一放一關、區分忠奸,那隻是青鸞的過度理解和自作主張罷了。
一方麵戰狼重傷在身、狀態不佳,一方麵則是涉及曹王、令他判斷失誤。總而言之,戰狼賦予了徒禪月清七分信任,在月清身邊安插的眼線並不如徐轅想象中多。
這也使宋恒在如坐針氈的心態下,仍然收到了來自徒禪月清的各種鳳州布防圖,厲兵秣馬,磨戟拭刃;百裡飄雲也強撐著身體,幫他暗暗醞釀著如何突破。
然而,徐轅的顧慮也是必要的。由於鳳州城空前難打又非打不可,徒禪月清這次確實是在沒有盾牌的情況下賣命,危險空前。很多時候,徒禪月清都可以感覺到,角落裡那些幾乎欺身的目光從四麵八方打量向他。好在,他們捉不住他半點痕跡來當證據,他留記號的動作太快、而留的位置又通常教人意想不到。
“隻要是沒有預設立場、隻要是嫌疑對半,那他們永遠都捉不住我。”徒禪月清這般想的同時來去如風。
卻可惜,偌大一個鳳州城,偏偏有一個人預設了立場、集中火力摸起了他的底;他在金軍的天羅地網中自由流暢地鑽空之際,一時並沒有察覺到,那個人,正是青鸞
如今的控弦莊已經和莊主一起癱瘓,青鸞在肅清那晚的鬥笠微移,其實是生疏引起的失誤,這微移也源於他內心深處的在意。
在意什麼?其一,青鸞是因為誰的關係淪落成必須做輪椅、不能再潛伏到宋軍去實現理想?轉魄!據說正是那人在淮西告訴林阡自己是個左撇子!所以今次不同於羅洌是為了楚風流要抓轉魄、薛煥是為了鳳州城要抓轉魄,他,青鸞,是為了對宿敵複仇而要抓轉魄!恨意凜冽,寧錯勿漏,既然你徒禪月清在外麵自由,那我就抓緊時間集中精力先觀察你!因此,監獄反倒給了奧屯屏障。
其二……青鸞原本還沒這麼激烈地想繼續調查和預設立場,導火索卻正是戰狼從急遞鋪傳來的信件“務必釋放徒禪月清”。潛意識裡,青鸞既崇拜、相信戰狼,又嫉妒、想超越戰狼。青鸞怎麼會不想奪過“金諜第一人”的身份?那就從此戰開始吧,戰狼看走眼的宋諜轉魄,我青鸞卻抓住了!這樣的一幕怎會不值得憧憬,青鸞無比迫切地希望它發生。
痛恨和嫉妒促成的在意,因為是青鸞的私情,旁人不可能料得到,就連青鸞自己都沒想到會有那般狂熱。
那麼,怎麼查?徒禪月清若真是轉魄,那他是個狡猾至極的奸細,即便現在在鳳州行動都未必會露出馬腳……果不其然,一無所獲。
“給我去東線查徒禪月清的每一場戰,尤其是與淮西轉魄重合處。我倒要看看,他的供詞是否嚴絲合縫。”青鸞背著所有人教心腹偷偷行動了一次,主要是不想戰狼知道自己的小心思,“記住,不要讓任何人知道。”“是,莊主。”以前都從轉魄查,這次從徒禪月清摸底,才不管定西淮西的轉魄是不是同一個!
“哎,可憐我空懷報國之心,竟然隻能局限在角落。”青鸞恨不得自己親自去查,不經意間卻觸碰到已經殘疾的腿,鬱悶不已,“也罷,先殺了轉魄,再去找李君前算賬。”
當暫時解決不了強者的時候,人們總會把不滿發泄在無辜或弱者的身上。
不對,轉魄,怎麼會是無辜弱者?
陳采奕,自然也不是。
宋堡主的夫人,本身也是江西義軍的副帥,揚名隴南、戰功赫赫的抗金女將。隻不過,被金軍在秦州鄉野抓住時她一瘸一拐,農婦打扮,一臉病容,不似過去那般紅衣烈火。
然而,哪怕隻是疑似也不能放過,誰教她的男人是如今隴南宋軍的精神支柱?
毒刑拷打,才確定了,她真的是。視死如歸,堅貞不屈,他們都想逼她痛哭求饒,她卻大聲笑著說:“我會一直這樣笑,看著你們金軍倒!”
“倒是剛烈,卻不知宋恒得知你的死訊會怎樣呢!”羅洌發泄完怒火原想將她殺害,把頭顱懸在階成和鳳示眾,卻因為宋恒的勢如破竹而猶豫著留了一手,更在一次鞭打之後發現陳采奕血流不止,才知道她腹中正孕育生命。大約是與宋恒失散之初有的,今時今日,快四個月。
那孩子的命何其大,竟在那般的惡劣環境下還頑強存活,或許多虧了陳采奕身體底子好,然而她除了這點慰藉之外委實已經體無完膚。
羅洌聞知她有孕在身後,更加加重了暫留她活口的決心:我不要泄憤,我要擊敗宋恒後再泄憤,萬不得已的時候,她母子將是我的殺手鐧,過後再將她虐(諧)殺了也不遲。
“軍醫,記得幫我好好關照她。”因為楚風流之死而變得冷血無情的羅洌,每每看見陳采奕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慘狀都帶著微笑:宋恒,鳳州之戰,可真是讓人期待啊。,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