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7章 太柔則靡,太剛則折(2)(1 / 2)

南宋風煙路 林阡 5525 字 9個月前

() 幾十年前,便有人這般指出南宋西線的重要性:“天下者,常山蛇勢也,秦、蜀為首,東南為尾,中原為脊。今以東南為首,安能起天下之脊哉!將圖恢複,必在川、陝。”也曾湧現出以吳吳兄弟為首的出色官軍,在大散關、徽縣等地大勝敵寇,成功牽製了金軍對中遊荊襄和下遊兩淮的進攻。

誰料,如今的官軍,怎就變得這般烏煙瘴氣?不是公然割地稱王降金,就是拖起了同盟義軍的後腿!身在後方的安丙,萬料不到自己層層選拔、派上前線的驍將孫忠銳也會是這等貨色,不堪一擊、全軍覆沒、丟儘了官軍的臉。

原以為孫忠銳隻是好大喜功、目無尊長,孰能無過?所以安丙雖然私下早就對他不滿,卻想著用人之際,給自己樹一個任人唯能的形象……怎料,孫忠銳還犯下大肆斂財、擅離職守的大罪,害自己落一個用人不當的過錯!安丙對孫忠銳的厭惡之意可以說直達頂峰,從得知敗報的第一刻起就想要將他廢除!

隻不過,安丙才剛接手川蜀不久,雖有個誅殺吳曦的美名,卻多半是靠金軍貼懸賞令哄抬起來,對於知情人而言,敵不過李好義和楊巨源的實。所以安丙雖然身處高位,也必須對他倆言聽計從,並且短期內絕對不能想殺誰就殺誰,給李、楊等人一種我安丙隻手遮天的錯覺。

不能隨意殺人,還有第二個原因是“維穩”,尤其對吳曦的舊部要安撫,免得他們滋事再亂、影響前線對金作戰。孫忠銳雖不是吳曦集團的核心層,可誰知道他下麵是怎樣盤根錯節?不能亂動,要慢慢來。

說到吳曦舊部,就不得不提那個被吳曦一手提拔起來的王喜。安丙不僅要將他留任,還需為他向朝廷報功請賞,畢竟他在吳曦被殺那天被安丙說服棄暗投明,否則誅吳大計恐怕施展得沒那麼順利。當然了,事後安丙才知道,王喜不是被大義感化才放棄了對吳曦的增援,而是看上了吳曦的某位姬妾想要據為己有……

這樣一個凶狠殘暴、為了一己之私隨時背主妄為的惡人,安丙當然想過要將他直接拿辦,可安丙畢竟是個老成持重的文人,擔心自己實力不夠被他反殺,最終還是決定采用懷柔手段,先穩住、再分化、穩紮穩打一定更好……

安丙表麵唯唯諾諾,內心卻是步步為營,一度打過這樣的算盤:不妨借刀殺人,用與王喜有矛盾的仇敵去製伏他?這麼巧,川軍有個王喜水火不容的死對頭,名叫李好義。沒錯,就是那個一身正氣的、素來與抗金聯盟交好、為了公理而聚義誅吳的李好義。

王喜和李好義可以說是黑白之間的徹底對立,他倆是公然的相互仇視、勢不兩立。曾經就在安丙的麵前,王喜一看到李好義就怒目而視、拔刀行凶,叱責:李好義誅殺上級,大逆不道!

嫉惡如仇的李好義,聽了差點沒笑出聲:為了個姬妾就背棄舊主,到底是誰喪儘天良!

王喜比不上李好義戰功卓絕,便想著從官職上將其碾壓,所以趁李好義還在前線抗金,在後方近乎威逼著安丙、給自己在對朝廷的請功書信上寫“謀戮逆曦,備罄忠勞”,不久前,安丙為王喜謀求的是一個節度使的官職,並且被迫將李好義的名字寫在了他的後麵……

誰料,今日那王喜得寸進尺,竟對安丙直接要求:吳曦已死,沔州都統製(沔州即興州)的位置空著,我王喜的資曆想來也已足夠,還希望安大人看得起我。

言下之意,不給我你就是看不起我,等死吧……

安丙戰戰兢兢不得不照做,又給王喜請了這樣一個類似於首功的賞。

王喜走後,安丙一摸脖後,真是冷汗淋漓。日後,若真給了什麼事都沒做的王喜這麼大的官,或許李好義本人淡泊虛名還不介意,但他集團裡的那些人豈不是要鬨翻了天?我安丙賞罰不公,不是和孫忠銳一樣嗎!

原還焦頭爛額,擔心安撫了這邊就得罪那邊,從屋子的一頭走到另一頭,焦慮得和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忽然之間,安丙靈光一現,結合到先前那個借刀殺人的想法

我何不“二虎競食、獵人得利”?!

安丙心中頓生妙計,欲在不久以後對朝廷上書,沔州“都統司”統領十路軍隊,權力太重,因而從吳王到吳挺、吳曦都有尾大不掉之憂,請求分設“副都統製”,使他們各不相屬,前右中左後五軍隸屬都統司,踏白、摧鋒、選鋒、策鋒、遊奕五軍隸屬副都統司。關於這副都統製一職,下官推薦由李好義來任。

王喜囂張而滿足地離開安丙府邸還沒幾步,想不到安丙立即就給他的要求設了個埋伏。

更想不到,回到自己宅中後,正摟著吳曦的姬妾在自己懷裡袒著衣服嚼著食物欣賞美人歌舞,陡然燈燭全滅,聽得那姬妾一聲慘呼吐血而亡,同時感覺到一把尖刀對準了自己的後背……

“何人?饒命!”王喜向來色厲內荏,隻敢嚇嚇那些文人;何況這尖刀已經抵在自己後背了,怎能不教他原形畢露!

森冷而強烈的殺意下,王喜四肢僵硬動彈不得,腦中一片空白,來不及去考慮,自己府上明明守衛森嚴,什麼飛簷走壁的高手能混進來?如果真的當世絕頂,為什麼來對付自己區區一個小人物,而且還先殺了手無縛雞之力的姬妾呢……

夏風吹得詭異,燈火忽明忽滅,就在那時他發現有人降臨他麵前,透過稀薄的空氣可以分辨,那人的臉頰上有一道他至死不忘的傷疤可那個人,不是已經被李好義、楊巨源給誅殺了嗎!“鬼啊!都統大人,千萬彆對王喜索命,王喜隻是……形勢所迫,身不由己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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