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宜說完那句話後,不隻是賣花的小男孩愣了,就連原本挑挑揀揀要買最大一朵玫瑰花的陸黎也愣了。
他蹲在地上,猛然抬頭望著薑宜,似乎是不相信自己耳朵聽到的話。
直到賣花的小男孩反應過來,手忙腳亂將薑宜選的那朵玫瑰花挑出來,包裝好給薑宜時,陸黎還沒反應過來,愣愣地望著薑宜。
薑宜也蹲在地上,在夏夜的昏黃路燈下,他眉眼彎彎,柔軟的臉頰邊抿出一個小梨渦,拿著一朵最大最紅的玫瑰花問他道:“要不要?”
陸黎呼吸有點急促,他小聲似乎是喃喃道:“男朋友?”
薑宜剛想說話就被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嘴巴。
陸黎喉嚨劇烈地動了動,他捂著薑宜的嘴帶著點虛張聲勢凶悍道:“你給了。”
“不能收回去。”
他深怕薑宜是腦子不清醒,清醒後又要收回去等到錄取通知書下來才給他,凶巴巴重複道:“不能收回去。”
但是過了一會,陸黎又耳朵紅紅低聲道:“至少今晚不能。”
至少讓他先開心一個晚上。
薑宜:“……”
這玩意還能收回去?
他默默地扒拉開捂著自己嘴巴的手小聲道:“我收回去乾什麼?”
陸黎:“不懂。”
但是就是覺得不太真實。
像他媽做夢一樣。
薑宜把包裝好的玫瑰花塞到他手上,耳朵也有點紅小聲道:“那你要不要嘛?”
陸黎:“要。”
他低頭在膝蓋上搓了搓手心的汗,才小心翼翼接過薑宜遞給他的玫瑰花。
薑宜似乎是想起什麼,抬起頭望向不遠處的秦斕幾個人。
幾個人伸長著脖子望著他們,見他們望過來,立馬低頭扣地的扣地,抽煙的抽煙,玩手機的玩手機。
應卓翰慢了一步,沒地板給他扣,也沒煙給他抽,手機掏出來也不及了,於是仰頭瞅著黑天揉眼睛說好黑啊,自己什麼都看不見。
應該沒看見吧?
薑宜稍稍放下心來。
畢竟他還沒做好跟大家說的準備,自己的朋友跟朋友在一起,可能會讓大家感覺有點怪怪的。
特彆是程晁。
薑宜琢磨著程晁可能有點點……
恐同?
應該是這個詞沒錯。
每次見到他跟陸黎走得太近,程晁喉嚨都恨不得咳成破鑼嗓。
這讓薑宜有點憂心。
陸黎還在有點夢幻地低頭扒拉著他那朵玫瑰花,就被薑宜拉起來朝秦斕那群人走去。
一行人的轉場是到大排檔吃燒烤。
夏夜淩晨的大排檔還人聲沸騰,某一桌上的人特彆紮眼。
薑宜摁著眉心,低聲道:“你把花放下再吃燒烤。”
陸黎抱著玫瑰花,冷峻的臉龐看上去鎮定自若,然後拒絕了。
他巴不得現在就打車去宋子義和程兆家樓下拿著一個大喇叭循環播放:“這是薑宜送給我的玫瑰花——”
“——最大最紅的那一朵是我的。”
他就坐在塑料凳子上,一手抱著比他臉還大的玫瑰花,一手拿著烤串。
來來往往路過的食客都詫異回頭望著這個金發男生。
薑宜:“……”
在麵對一桌人朋友的沉默目光,薑宜試圖找了一個完美借口:“太晚了。”
“我們想著早點把那個小男孩的花買了,讓他早點回家。”
一桌的人打著哈哈,轉頭的時候卻好像巴不得把那大束的玫瑰花看出一個窟窿。
陸黎剛開始還有點大方給一行人看,後來煩了,脫下自己的外套蓋在玫瑰花上麵,誰他媽都不給看。
一行人在大排檔吃到了兩點多。
一開始隻是吃燒烤,後來不知道是誰開始提議玩遊戲喝酒,越玩越上頭,什麼酒都敢往裡頭加,白的啤的紅的混著喝,到了最後幾乎都醉了。
除了沒碰酒的薑宜。
薑宜去上了一個廁所回來,就看到抱著大束玫瑰花的陸黎坐在塑料凳子上,長腿支棱著,歪著腦袋等著他。
誰都不能碰他懷裡的玫瑰花。
除了薑宜。
等到薑宜來,他才慢吞吞地問薑宜到底去了哪裡。
薑宜看著趴在桌上呼呼大睡的鐘茂,秦斕還有意識,知道給自己打車報地址,半拖半拉地拽著鐘茂上車。
程晁則是拎著應卓翰,打了個電話,叫了一輛車,兩人一塊上車。
上車之前程晁還搖下車窗,問薑宜能不能應付喝醉的陸黎。
薑宜扭頭看著低頭盯著玫瑰花的陸黎,說能解決,程晁才放下心叫司機開車。
薑宜也打了車,他怕回陸宅驚動其他人,於是便把陸黎帶回了自己家。
陸黎一路上都沒說話什麼,很是安靜地聽著他的花。
直到回到了家,坐在他的床上。
薑宜從沒想過喝醉的陸黎是這樣的。
他坐在床上,歪著頭盯著薑宜,然後沒頭沒腦道:“我是你什麼?”
薑宜還在研究到底是牛奶解酒還是蜂蜜解酒的時候,就聽到床上陸黎自言自語道:“男朋友。”
他安靜了一下,然後嘀咕道:“我是你的男朋友。”
說著說著,他帶著點矜持道:“要談戀愛的男朋友。”
薑宜揉了一下他的臉,然後嚴肅到:“閉眼。”
“不然就不是男朋友了。”
陸黎慢吞吞地哦了一聲,然後閉上眼睛,眼皮子跟焊起來一樣。
無論薑宜怎麼叫都不睜開眼。
薑宜有點無奈。
第二天醒來,陸黎對於自己突然有了名分這件事還有點心有餘悸。
他不太放心,偷偷躲廁所裡沉思了半個小時後才有了點真實感。
但最有真實感的還是高考成績下來的那天。
薑宜成績名列前茅,排在整個省的前列。
而陸黎的成績也能上A大。
真正到了那天,陸黎才有了塵埃落定的真實感。
薑宜比他還要高興。
填報誌願的時候,薑宜選了生物科學方麵的專業,陸黎選擇金融方麵的專業。
十八歲後的陸黎要比以前要忙得多得多。
陸霆開始毫不客氣地開始使喚他,並且已經開始提前請金融方麵的老師對其進行指導。
陸黎沒說什麼,畢竟他還等著把他爹給踹下去。
於是學習的時候格外認真。
在將近三個多月的假期結束後,A大正式開學。
薑父本打算一同陪著薑宜去A大,但因為薑宜奶奶八月份的時候做了一個小手術,薑宜怕出什麼事,便沒讓薑父陪同去A大。
他是跟陸黎一塊去的A大。
A大是跟市一中的宿舍一樣都是四人宿舍,但是空間寬敞很多,光線明亮,擁有獨立衛浴。
薑宜是宿舍裡最後一個到的,有舍友兩個是A市本地人,早早就到了A大,還有一個舍友也在早上到了宿舍。
薑宜到宿舍的時候,宿舍裡其他三個人正好一起結伴出去逛校園買生活用品。
陸黎半蹲在地上,不厭其煩地指著行李箱幾個瓶瓶罐罐道:“這個是止癢的,被蚊子咬了就塗這個。”
“這個白色瓶子是過敏藥,要是身上起疹子就塗這個……”
薑宜也半蹲在地上,看上去很認真地點著頭。
但陸黎說到一半又停了下來道:“算了。”
“到時候你直接打我電話,拍照片給我。”
薑宜想了想道:“我們宿舍離得很遠嗎?”
陸黎臉色不太好看道:“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