贍養費(他們都以為王果果早就死了...)(1 / 2)

簡直急死個人, 王夫人看倆孩子坐在一起吃包子,又說:“瞧那倆孩子玩得多好?”

“讓他們好好玩吧。”陳玉鳳連忙轉移話題:“我猜這個本地女同誌肯定犯了什麼了不得的大錯誤,她是不是偷過你們的東西?”

她確定那個女孩子是王果果, 而聽王夫人的語氣,她猜得出來,當時應該發生過特彆大的事情, 鑒於徐師長說自己的玉是被偷了, 正話反說, 她這是激將法嘛,想激著王夫人多說一點。

當然,她也怕自己問的太唐突, 對方不肯說。

但其實在過了幾十年後, 這幫曾經的老三屆, 老五八們特彆喜歡講當年的事。

“不不,怎麼會。”王夫人一聽陳玉鳳, 以為她是誤會了嘛, 連忙說:“你們生的晚不知道, 當年正在講革命形式,全國上下一片紅,人人都講成份, 要鬨革命的,她家在解放前是土司手下的土目,也是地主, 當時有人寫匿名信, 給我們舉報, 揭發了這件事,我們隊伍裡當時有革命小將, 按理就該批評教育他們,也叫批.鬥,結果呢,有天晚上牛棚起火……”

陳玉鳳怕她又要打斷,不肯講下去,連忙給王夫人遞了個包子。

怕她給自己讓包子又要打斷話題,自己也捧起一個咬了一大口,還大灌了一口茶。

王夫人看陳玉鳳如此不客氣,而且求知之欲是那麼的熱情如火,洋洋灑灑的就講開了:“那姑娘天性野蠻潑辣,當時正好進山打野豬,躲過一劫,回來後提著刀衝進乾校,把一幫革命.小將們一通暴揍,然後逃跑了。”

陳玉鳳心口一抽,也頓時恍然大悟。

婆婆之所以一直不敢提自己的來路,是因為她在革命年代揍過革命.小將。

在那個年代,揍革命.小將是不要命的事,抓到要被鬥死的。

“那她去哪兒了,你們知道嗎?”陳玉鳳再問。

“這個咱就不知道了,但應該是死了,因為我們後來派人打聽過好多回,沒聽說她再回過蒙自。”王夫人再感慨一笑:“現在回想起來可真荒唐,老鄉給我們送吃送喝,對我們那麼好,我們卻提著鞭子去革人家的命,當時天熱嘛,也不知道誰點了煙頭還是悄悄烤紅薯,不小心一把牛棚給燒了,小阿眯的父母,還有兩個弟弟,一起葬身火海了。”

陳玉鳳倒抽一口冷氣,好半天才說:“您居然也是一員革命小將嗎,那徐師長呢,瞧著那麼斯文,也會拎著鞭子揍人,打人鬥人的嗎?”

王夫人再一笑說:“我當然不是,老徐也不是,他和馬琳,小阿眯三個關係最好了,怎麼會去鬥人。哎呀,小阿眯跑了以後,有一陣子五七乾校風聲鶴唳,那是62年吧,馬處長生了個女兒,長到幾個月的時候死了,怎麼死的她一直不肯說,不知情的人四處傳言,說是小阿眯把孩子抱走,掐死又給扔回來的,當時事情傳的沸沸揚揚,好幾年的時間,我們晚上出門都要結伴,就怕小阿眯回來報仇。”

陳玉鳳給這個答案驚呆了。

卻原來,馬琳和徐勇義的女兒不是丟了,而是死了,而且,他們還懷疑是小阿眯殺的。

而小阿眯,就是王果果。

默了好一會兒,王夫人歎了口氣:“那年月成份不好的人日子難過,小阿眯應該早就去世了吧,去世了也好,活著會變老,變醜,看我現在這樣子,跟照片上完全是兩個人。”

陳玉鳳看了眼照片,心說,我婆婆不但沒死,還活的好好的呢。

而且王果果沒發胖,沒發腮,也沒有王夫人那麼深的眼袋,比她年青多了。

要說王果果偷彆人的孩子,抱走掐死再扔回去,那根本不可能。

因為她是60年年底到的桂花鎮,61年生的韓峰,63年生的韓超。

陳玉鳳生於1965年,不記得之前的事,但是,桂花鎮鎮口的照壁上,61年時王果果做為勞動標兵被紅漆寫在牆上的名字,直到現在還在呢。

再說了,雲南蒙自離桂花鎮隔著千山萬水,王果果一直在桂花鎮生活,怎麼可能去偷馬處長和徐師長的孩子?

話說,陳玉鳳前陣子還聽人說起,說馬處長的孩子被人偷了。

孩子是怎麼沒的,是不是被的掐死的,馬處長自己應該知道吧,她為什麼不出來解釋一下?

還是她覺得王果果早就死了,所以解釋不解釋無所謂嗎?

王夫人終於問了那句話:“沒吃飯吧,我讓保姆給你們做?”

“不用,我們也該告辭了,對了,王嘉嘉額頭是不是破了?”陳玉鳳手指王嘉嘉的額頭,另一隻手卻悄悄一伸,從一遝照片中摸了一張,一張上麵人最多的出來,揣兜裡了。

王夫人照片多,丟了一張,她會先猜是不是掉沙發底下,或者垃圾桶裡了。

當然,就算懷疑是陳玉鳳偷的又有啥關係?

曾經下放過的一大幫領導們,比如羅司令,馬司令們,曾經都是革命小將。

他們也都以為王果果早就死了。

可她不但活得好好的,而且馬上就要來首都了呢。

就不知道等他們見了她,會是個啥臉色了。

且不說這個,甜甜每天晚上要去王麗媛老師家練習一個小時的舞蹈,因為陳玉鳳跟王夫人聊的時間長,這會兒已經七點了,估計甜甜也已經等了很久了,陳玉鳳得去把孩子接回家。

下了電梯,她才仔仔細細看這張照片,足足有二十幾個人,全是十七八歲的年青男女。

除了羅司令,馬司令和王夫人,剩下的陳玉鳳當然不認識。

但王果果來了,這一幫人她應該都認識,畢竟這可全是給她揍過的。

甜甜性格軟弱,人也膽小,陳玉鳳晚了半個小時,估計孩子該擔心她了。

不過剛到王老師家門口,就見王老師王麗媛抱著甜甜,正在跟一個男人說話。

這人陳玉鳳認識,是王麗媛的丈夫蕭勝。

蕭勝正在說:“不就一個擔保嘛,你要是想下海,我給你,可你要下海嗎,你不呀,人齊彩鈴求到我了,你說我怎麼辦?”

王麗媛指著大路說:“你滾!”

“麗媛,你是個女同誌,就不能學齊彩鈴,大度一點?”蕭勝又說。

王麗媛繼續說:“滾,滾得遠遠的。”

“這就是你和齊彩鈴的區彆,你知道嗎,張鬆濤不論乾任何事,齊彩鈴都特彆支持,她跟我說,男人是會越管越遠的。”蕭勝說著,轉身走了。

陳玉鳳跟王麗媛原來不熟,因為經常接著甜甜,算是老相識。

而蕭勝,在書中恰是齊彩鈴的藍顏知已,願意為她鞍前馬後的男人。

聽甜甜軟嘟嘟的喊了句媽媽,陳玉鳳上前從王麗媛手裡要回了孩子,並隨口問:“王老師,您愛人怎麼回事?”

要不是陳玉鳳一樣也是從桂花鎮了來的,王老師大約就不說啥了。

但因為陳玉鳳跟齊彩鈴是鄉黨,王老師又心裡帶氣,就說:“咱軍區因為裁撤,不是空出了好多辦公室嘛,臨街的都在對外出租,就在今天,上麵領導發了個通知,說隻要上戰場滿五年的戰士就可以免保證金,擔保一間鋪麵,蕭勝上戰場正好五年,夠資曆,後勤部王主任的愛人齊彩鈴找到他,想讓他幫忙擔保租一間,他要幫忙,給租鋪子呢。”

“軍區真有政策,說上過戰場戰士可以免保證金?”陳玉鳳意外的是這個。

王麗媛說:“咱們後勤處的門口張貼了通知,我估計明天就會廣播通報。”

話說,書裡的齊彩鈴運氣特彆好,總能碰到好事情。

軍區的鋪麵,原來一間最小的都要繳三千塊保證金,門檻高,一般人租不起。

估計是上層領導考慮到戰士們津貼太低,軍區還經常拖欠,怕他們養不起家,才給的福利。

而論戰場資曆租鋪麵,則是最公平的方式了。

蕭勝正好上過五年戰場,能擔保一個鋪麵,齊彩鈴求他他就給她做擔保了。

那韓超呢,他上過七年戰場,肯定也可以通過擔保給她租一個吧。

不過得先回答王麗媛的話,陳玉鳳斟酌著說:“擔保不好做吧,萬一彆人在經營中出了事,責任是不是得蕭營長承擔?”

雖然齊彩鈴跟自己是鄉黨,小時候還是玩得很好的小姐妹,但話得客觀說。

就比如韓超幫彆人擔保鋪麵,萬一彆人在裡麵經營違法犯紀的事,軍區到時候查下來,追責任,追的肯定是韓超,而軍區追查責任,就是扣發獎金,或者扯肩章了。

哪一樣都夠毀滅一個軍人的。

王麗媛也是這個意思,歎了口氣說:“隨蕭勝去吧,我一直想跟他離婚的,但你知道的,軍婚難離,他要出了事,我正好離婚。”

陳玉鳳頓時覺得,咦,王麗媛老師的性格很灑脫嘛。

韓超要也敢去給齊彩鈴做藍顏知已,她馬上把他掃地出門。

話說,關於軍區出台的新政策,這於陳玉鳳簡直可謂天上掉下來的大餡餅。

韓超上過整整七年的戰場,憑資曆就可以承租酒樓。

那她就不需要四處籌集一萬塊,可以讓韓超擔保承租,直接開店。

說服丈夫,總比說服彆人更容易吧。

不過連著一周了,韓超一直在加班,要到明天,周六他應該才會回家。

這事得等他回家了才能再商量。

剛到家門口,陳玉鳳居然碰上陳凡世。

這親爹,前幾天她打電話的時候他還說張豔麗心情不好,讓她少打電話。

陳玉鳳估計他日子也不好過,所以再沒打過電話,但今天整個人居然看起來神彩飛揚的。

“爸,你怎麼來了?”陳玉鳳問。

陳凡世進了院子,又進了屋,才拉開皮包,從中抽出個信封,說:“鳳兒,最近我到軍區辦事,跟領導們聊天,總聽他們提起韓超,韓超的風頭可真夠勁的。”

其實馬尚北的事情能被提前抖落出來,是蜜蜜的功勞。

而韓超,也因此讓一幫大領導們閉了嘴。

最近還忙著在整個軍區搞檢查,查各個營區的隱患,確實風頭夠勁。

當然,雖說是一家人,但正如張豔麗看陳玉鳳怎麼看怎麼討厭一樣,陳凡世雖然會在領導麵前幫馬尚北說情,但馬尚北出了事,他心裡其實無所謂。

對繼子誰會有真心?

相比之下,陳玉鳳畢竟是親閨女,陳凡世向她示好,這是正常的。

不過陳玉鳳給陳凡世手裡那隻厚厚的信封驚到了。

信封都能給撐成方的,可見裡麵錢不少。

“爸,你這是要給我錢,這哪來的錢?”陳玉鳳說著,給陳凡世倒了杯水。

陳凡世接過水,並不喝,倒有幾分得意:“最近為了跑關係,你張阿姨賣了一套房子,但是馬尚北犯的案子太嚴重,從公安局到部隊,這錢沒人敢接,她忙,讓我去把錢存了,我正好把錢給你,鳳兒,馬尚北不是個東西,但玉璜是個好孩子,明年他就17了,我把他送到韓超這兒,你可得讓韓超好好提撥他。”

是人就會望子成龍,而且任何人都希望自己的孩子有出息,能走正道。

陳凡世這是典型的站在哪個山頭就唱那個山頭的歌。

以為馬尚北會有出息就儘力扶他。

現在發現馬尚北不行了,又轉頭想來巴結韓超。

見陳玉鳳不接,他又說:“給,這是三萬塊,這錢你拿著。”

陳玉鳳不敢接,並問:“爸,這錢張阿姨真不知道?”

“上回的五千我是跟玉璜一起取的,玉璜告訴她了,但這筆她不知道。”陳凡世說:“上回她也沒說我啥,隻說我以後要給你錢,儘量不要瞞著她,但這回我給你的數額大,先瞞著吧,以後咱們再告訴她。”

所以上回他給她五千塊的事,張豔麗是知道的。

而在知道的情況下,還給了陳凡世三萬塊,讓他去銀行存。

陳玉鳳聽著,怎麼覺得這事不太對勁?

陳凡世又摸了摸甜甜的小腦瓜殼兒,說:“我是外公,現在給你媽媽錢,等你們長大了,可得孝順外公,明白吧。”

“嗯,長大了孝順外公。”甜甜說著,卻喊蜜蜜:“妹妹,換成《紅樓夢》嘛,我想看《紅樓夢》。”

蜜蜜霸占著遙控器,指著電視說:“姐姐,看《上海灘》嘛,你看這個壞壞的丁力,他給許文強送錢,其實是為了害他,哼,我倒要看看,丁力最後怎麼死。”

最近電視上熱播的除了《紅樓夢》,《一剪梅》,還有老電視劇《上海灘》。

甜甜愛《紅樓夢》,蜜蜜愛《上海灘》,倆丫頭整天搶遙控器。

虎毒還不食子呢,陳凡世倒不會有意害陳玉鳳。

但是張豔麗被韓超捆過,而且馬尚北也是韓超拉下馬的。

試問,她對陳玉鳳夫妻能不恨?

而在她明知道陳凡世給過她五千塊的情況下,還會讓他單獨管三萬塊?

蜜蜜一句‘他給許文強送錢,其實是為了害他’,驀的提醒了陳玉鳳。

雖說陳凡世她爹,但她已經結婚了,私底下收錢,收的還是剛剛被韓超扣押的,馬尚北的親媽張豔麗的錢。

到時候張豔麗會不會反應到軍區,並說她收受賄賂,或者說她勒索一類的?

這麼一想,她突然想起來,那本書裡也曾提過這樣的事。

有些人給軍區的領導送了錢,反手一個舉報,直接就能把領導拉下馬。

越想,陳玉鳳越發現這是個坑。

張豔麗那麼聰明的人,管財務的,在明知丈夫對前妻的女兒很不錯的情況下,怎麼可能讓他管三萬塊,這麼巨額的一筆錢,那不是讓貓守魚,狗守骨頭?

陳凡世當然希望韓超有出息,但張豔麗恨韓超,是恨不得把他送監獄裡的吧。

當然,那是張豔麗的心思,不是陳凡世的。

陳凡世之所以送錢,是為了讓韓超明年能好好陳玉璜,是為了兒子。

這錢,要膽小點,陳玉鳳就不該收的。

但陳玉鳳想了想,覺得自己必須收,陳凡世欠周雅芳的,一輩子還不完。

這錢她不但要收,她還要讓張豔麗吃個大癟。

“爸你先坐。甜甜,把瓜子和花生端出來給外公吃。”陳玉鳳說。

甜甜乖乖的從茶幾下麵捧出瓜子盤,孫女和外公嘛,有天然的親昵,她還把茶捧了起來:“爺爺喝。”

最近一段時間,因為馬尚北被逮,張豔麗四處找人幫忙,但就馬琳,是她的好閨蜜吧,也明確的告訴她,自己幫不了忙,而且勸張豔麗不要再折騰了,勸馬尚北安分點,主動交待,坦白從寬。

馬司令,馬琳,以及張豔麗,這些人全是從天津來的,是鄉黨,自然就會相互照應,可鄉黨都不幫忙了,足見馬尚北的問題之大。

張豔麗一生氣,整天在家大呼小叫。

而人嘛,年齡大了需要家的歸屬感,成就感,更喜歡和樂的氛圍。

陳凡世望著甜甜,就要想起陳玉鳳小時候,也喜歡這樣給他端茶,剝瓜子。

他把甜甜抱了起來,說:“喊外公。”

“外公好。”甜甜說著,還給他剝了顆花生:“外公吃。”

陳凡世再看蜜蜜:“你怎麼不叫外公?”

“外公好。”蜜蜜這一聲喊的不情不願,看外公要摸,本是坐著,騰然跳起來,跳到了沙發背上,行動比猴子還靈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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