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三嬸黑著臉,將阿牛拖進孟家,厲聲問:“臭小子,說,為什麼動手打況曼?”
阿牛先前被朱藤抽中了臉,側臉邊,還有一條腫起來的紅痕。
早前況曼抽人時,全身無力,許是穿越了時空,異能也接近乾枯,驟力一抽,也沒將那幾熊孩子抽殘。
要是換成末世巔峰時期,她那一抽,保準將幾個臭小子抽去西天見佛祖。
也好在她處於殘廢期,要不然抽死了人,眼前這一場還不好應對。
“我,我們沒想打她,我們隻是逗她玩。”被這麼多人盯著,阿牛慫成了鵪鶉,哪還有砸傷況曼時的豪橫。
“這叫逗嗎?”楊三嬸指著門角邊的況曼,怒瞪著自家兒子,吼道:“臭小子,給老娘老實交代,今兒到底是怎麼回事?”
阿牛被他娘一吼,頓時委屈得紅了眼。
瞅著要哭不哭的兒子,楊三嬸心裡也有些不得勁。
她也不想凶兒子,可是沒辦法,況曼今兒被欺負得太慘,這事要是不掰清楚,孟家小子這裡根本交待不過去。
她兒子平日裡就喜歡捉弄況曼,她也沒太當回事,畢竟,連他們這些大人,偶爾也會言語逗一下她,開心一下。
可這次不一樣。
——況曼見血了!
自家孩子的行為,已經從捉弄升級成打人,且還是受人蠱惑的。
“我們一開始真沒想打他,是楊蘭姐姐讓我們打的,還說,隻要把她打爬下,就給我們錢。”阿牛被凶,哇得一聲,邊哭邊交待了出來。
阿牛十來歲,還是個半大孩子,這個年紀的孩子,沒太多是非觀,極容易受人蠱惑。
這不,一聽有錢拿,就真出手打了人。
“楊阿牛,你敢冤枉你楊蘭姐,老娘揍死你。”楊蘭娘聽阿牛的話,頓時不乾了,巴掌一扇,就往阿牛臉上招呼去。
楊三嬸見狀,轉手拽住揚蘭娘,廝打起來。
“壞心肝的,你女兒教壞我兒子,老娘還沒和你算帳呢,想動手打我兒子,老娘和你拚了。”
楊三嬸不提教壞兒子還好,一提,院裡來找孟九重要說法的其他大人們,也不乾了。
楊蘭這舉動,正常父母都沒辦法接受。
七嘴八舌的討伐聲,頓時響起。
“我,我沒讓人欺負她,無緣無故的,我欺負她乾什麼啊!”
楊蘭成了眾矢之的,被一群長輩圍著說教,羞紅了臉,而楊蘭娘則被楊三嬸摁在地上,狠抽了幾鞋底板。
況曼瞅著極力狡辯的楊蘭,適時又添了一把柴:“你有,你有欺負我,因為我親眼看你,把阿妞推進了池塘裡。”
和楊三嬸扭打成一團的楊蘭娘,在聽到況曼說出的話,動作一頓,瞪著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況曼。
楊蘭娘雙眼震愕:“啥,況,況曼,你說啥......”
況曼這話一出,院內頓時雅雀無聲,楊三嬸廝打楊蘭娘的手停在了半空,驚得久久都沒落下去。
說教楊蘭的眾村民,也忘了說話,齊齊掉頭看著況曼。
楊蘭把阿妞推進了池塘裡......阿妞,那,那不是楊大頭的小女兒,楊蘭的親妹妹嗎?
且還在三年前,落水淹死了。
等等,孟,孟家媳婦的意思是,三年前阿妞落水不是意外,是楊蘭推的.......
眾人驚悚了,那可楊蘭的親妹妹,她怎麼敢,怎麼敢......
“她胡說,她胡說,我沒推阿妞,我沒有推。”
楊蘭極力隱藏的事,就這麼在眾目睽睽之下,被況曼曝了出來,她瞳孔一睜,隨即大聲反駁。
楊蘭已及笲,早已明白這事被知道的後果,也是因為知道後果,所以,她才會在私下裡,狠著欺負傻女,甚至曾無數次試圖將傻女騙出村,騙到很遠很遠的地方,讓她找不到回家的路,徹底掩埋當年真相。
但不巧的是,三年前,楊禦身體已逐漸病弱到行動不便,天天都呆在家裡,她根本就沒機會將傻女弄出村。
“我沒有推阿妞,我沒推阿妞,阿妞是自己掉進池塘的。”楊蘭激動辯駁,楊蘭娘猛得一把推開壓在她身上的楊三嬸,大步躥上前,一把揪住楊蘭的頭發。
“——啊!娘,阿妞不是我推的,不是我推的,她是自己掉下去的。”楊蘭用力拉住自己的頭發,嘴裡嚷嚷道。
楊蘭娘雙眼衝血,仿佛要吃了楊蘭般:“不是你推的,那你怎麼知道她是自己掉下去的,你說,你說啊,阿妞出事那天,你不是說你去挖野菜了嗎.......”
阿妞落水,是彆人推的,還是自己落下去的,至今都沒個說法。因為,她落水的地方,有一排木欄護著,那木欄就是為了防村裡的小孩落水搭的,而且,阿妞極少一個人去池塘。
在楊蘭說出阿妞是自己掉下池塘那話後,楊蘭娘就已信了況曼三分。
楊蘭娘一臉暴怒,抬手猛煽了楊蘭一個耳光,大吼道:“楊蘭,大家說的沒錯,你就是黑心肝的。”
吼完,她扯著楊蘭的頭發,粗暴地將她拖離了孟家。
楊蘭被她娘拖著離開了孟家,離去前,視線不經意掃到屋簷下的況曼。
這一次,況曼眸中卻再無畏懼。
她抬眸,似笑非笑地與之對視,眸中透著濃濃幸災樂禍。
楊蘭瞥見況曼瞳底那諷笑,臉上閃過愕然。
村民們麵麵相覷,久久才從這消息中回過神來,回神後,大家都一臉不好意思地朝孟九重道了個歉,然後小聲議論著,出了孟家。
*
鬨了一場,天已經徹底暗下,淡黃月牙爬上樹梢。
送走一群前來尋事的村民,孟九重關上院門,回身看了看依舊站在屋簷下的況曼。
黯淡夜色,將屋簷下的少女襯的朦朦朧朧。
少女身如絮柳,小巧玲瓏,受傷的臉也難掩俏麗身姿,與以往幼稚截然不同的姿態,讓孟九重眸底生疑。
他抬眸,帶著□□哄的語調道:“阿曼,你先回屋,我去燒點水給你清洗一下,一會兒九哥給你上藥。”
“好,九哥,我肚子餓。”況曼抬臉,烏黑的眼珠子落到孟九重身上,神情自然地道。
脆生生的嗓音,清明婉揚,再無往日的口齒不清。
孟九重長眉輕蹙,視線對上況曼的眼睛。
況曼目光毫無閃爍,與之對視。
清澈的眼睛再無往日遲鈍,如一汪剔透的清泉,靈動又鮮活。
看著這雙眼睛,再結合先前她指認楊蘭時的態度,孟九重頓時明白了什麼。
他眼睛突兀顫縮,震驚地道:“阿,阿曼,你恢複了。”
況曼一副手腳無措的模樣,低聲道:“今天被阿牛他們砸了後,醒過來,腦袋好像清楚很多。”
原主癡傻,況曼可不想頂著傻子的身份過一輩子。
孟九重與原主相處八年,最熟悉原主,她稍有變化,孟九重都能察覺得到。
正好今兒原主被砸過腦袋,她連理由都不需要找,便能借此改變。
這種改變,想來不會讓人懷疑。
“真清醒了?”孟九重大步邁到況曼身前,不可置信地將況曼檢查一遍。
“好!好!清醒了就好,清醒了就好!”
孟九重滿眼欣慰感慨,仿佛盼這一天,盼了無數歲月般。
況曼狀似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羞赧埋頭。
慘不忍睹的臉,做出嬌羞姿態,實在讓人瘮得慌,但孟九重卻沒有一絲嫌棄,伸手,揉了揉況曼的腦袋,感歎道:“你能清醒過來,義父他老人家也能安息了。”
手在揉過況曼腦袋時,眸光落到她耳垂下,那顆如滴血般鮮豔的紅痣上。
看到這顆熟悉的紅痣,孟九重輕輕收回目光。
況曼眼角輕垂,低落道,“義父養我一場,我卻......”
“不怪你。”孟九重收回放在況曼頭上的手:“義父在世時,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你能因禍得福,恢複正常......”
提到義父楊禦,孟九重眼裡浮現沉痛。
況曼垂著腦袋,裝做滿腹傷心,被迫和孟九重一起緬懷楊禦。直到肚子鬨起了饑荒,咕嚕嚕叫了幾聲,孟九重才止住這個話題,道:“餓了吧,九哥現在去做飯。”
況曼聲入蚊呐,輕嗯了一聲,飛快轉身進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