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剛才在門口見到蘇月,便猜測,這蘇月怕是對孟九重有那麼點意思。
可是,在剛才蘇月拒絕留在孟家,又聽了孟九重的話後,況曼覺得,對孟九重有意思的,怕不是蘇月,而是蘇秀才。
這蘇秀才是起了做孟九重大舅兄的心思了吧。
“蘇秀才太過善於鑽營,今日院中所坐,皆是入了他眼的。”
況曼微詫,隨後抿嘴一笑:“這是在撒網捕魚嗎?”
“不談他。”孟九重將桌上的文房四寶歸攏好,讓鬱戰將之收進屋,“明日,咱們找個理由搬走吧。”
況曼睨著他:“你不用打掩護了?”
孟九重:“秀才的名頭,就是最好的掩護,住在這裡,隻不過是屬下們的安排。”
“行吧,隨便你。”況曼放下這個話題,掀眸,看了一眼這座宅子,問:“你在興遠府這幾天,可有查出凝血劍在何處。”
凝血劍……一柄牽扯他與她仇恨的劍。
也不知,這把劍會引起何等風波。
這幾日她人雖在東義縣,對武林之事並不怎麼關注,但她也從童川那裡得知,凝血劍在興遠府的消息,似乎已被有心人放了出去。
現在整個武林,都因為這把劍開始躁動了。
孟九重鳳眸微暗,冷著聲道:“查出來了,不過,這把凝血劍是假的。”
“假的?”況曼震驚:“你探過了?”
“嗯!”孟九重沉沉點頭:“假凝血劍,在一個叫青君的女人身上,我前夜已會過她,並探過劍,那把劍雖外形與凝血劍相同,也有凝固血液的功效,但不是當年我爹所鑄的凝血劍。”
世人隻知道凝血劍是柄名劍,且持這劍對敵,能進一步傷敵,使得被劍重創者血液凝固,卻不知,此劍內含機關,劍裡藏劍,是雙劍,而不是單劍。
隻要機關一啟,劍裡藏著的另一柄劍,便會被分出來。
這柄劍,是他還在繈褓中時,他爹發現他左右兩手同樣靈活後,特意為他所鑄。
世上,知道凝血劍是雙劍的,隻有他與他爹,連他娘都不清楚。
前日他夜探那持凝血劍女子的劍時,他的手一觸碰到凝血劍劍柄,便知那是一柄假的凝血劍。
“假劍?”況曼擰眉,凝思道:“這幾日凝血劍的出現,已在江湖上鬨得紛紛揚揚,假劍出沒,難不成是有人設局?”
一柄假的凝血劍,幾乎吸引了整個江湖的目光,甚至好些想要得到凝血劍的人,已在往興遠府趕。
把武林人都聚在興遠府,那背後之人,是想乾什麼?
孟九重雙眉緊鎖:“我也懷疑這背後有陰謀,是何陰謀,暫時還不得知,阿曼,你最近出入小心一些,興遠府怕要亂了。”
這幾天,興遠府的武林人越來越多,他甚至還在府城看到了武林八大門派的人,也不知道這些人是不是為凝血劍而來,如果是的話……那這假凝血劍所引出的風波,定是不亞於十五年前,師父中毒後的那場江湖紛爭。
況曼掀眸,淡淡道:“我到目前還未真正涉足過江湖,沒人會把目光注意到我身上。”
頓了頓,況曼蹙眉,凝重道:“倒是你,世人皆知凝血劍是你父親所鑄,如今有人卻放出一把假的凝血劍,攪亂江湖。這把凝血劍就是一個餌,有人在用它釣魚,就是不知道他要釣的是哪條魚。不過,我嚴重懷疑,他要釣的,可能就是你。”
江湖上,關注凝血劍的人會很多,可追蹤凝血劍是從何人手裡傳出的,那必然是與孟澤關係匪淺的人,她這猜測還真有可能成立。
對了,還有黎初霽……
如果黎初霽要找的劍是凝血劍,那麼,他也極有可能,是那條被釣的魚。
不過在這事件中,沈聞秋扮演的又是什麼角色?
孟九重聽況曼提起他父親,黯然道:“不會是我,當年義父為我父母收斂入土時,將我的隨侍書童埋在我父母身邊,當初關注這件事的,都知道,我已隨我父母命喪黃泉。”
況曼:“那殺你父母的人呢,他也不知道義父埋的是你書童,而不是你?”
孟九重:“他應該不知道。書童是我父親在山下救回的一個孤兒,當日事發時,我去了私墪,書童則因染了風寒,在家養病。他把書童當成了我,凶手殺了人後,將他們三人的屍體一起丟進了劍爐。我不知道他殺人後,有沒有在劍爐暗中觀察過,反正我從私墪下學回家,凶手已離開劍爐。”
說到這裡,孟九重鳳眸劃過幽光,瞳中恨意大盛。
況曼看了他一眸,話鋒一轉:“九哥,你可知你父親和聖慾天有什麼淵源嗎?”
況曼的聲音將孟九重從仇恨中拉回現實。
“聖慾天?”
況曼頷首:“我這次去抓藍廬書的時候,遇上了魔教少教主黎初霽,他曾言,他手上的龍鱗刀,是出自你父親之手,並說,是你父親封爐之作。我看他提到你父親時,極為敬仰,你知道原因嗎?”
“我未曾聽我父親提起過聖慾天。我父親歸隱劍爐後,也就在尋找寒魄針原料、極寒鐵涎之時,離開過劍爐,不過,我聽我父親說過,極寒鐵涎是在關外尋到。”孟九重鳳眸微暗,腦中回憶起父親尋到鐵涎回來後的事。
那時父親神情黯然,似乎被什麼事困擾住了。娘親問他,在何處尋到的鐵涎,他道,是在關外。
當年他已快十歲,還以為父親所說的關外,是關外天山之處,畢竟,至寒鐵涎生長在極寒之地,全天下,唯有終年大雪紛飛的天山有可能誕生鐵涎。
難道父親那時所說的關外,不是天山,而是漠北。
畢竟,魔教聖慾天便是在漠北關外。
父親歸隱的時間太久,他歸隱那些年,他們一直生活在劍爐,這也使得他對江湖上的事,一無所知。甚至連父親的交友情況也不大清楚。
那些年,他隻聽父親提過義父與師父,其他的人,他從未在父親口中聽說過。
“阿曼,你知道黎初霽入中原,是為何嗎?”關於況曼和黎初霽在屏蘭山相遇,並一道回東義縣的事,孟九重已在與崔言的通信中得知。
他不但知道況曼與黎初霽同行,他還知道,東福客棧的老板娘和孟宅外的那兩個眼線,曾調查過他和阿曼。
甚至這老板娘,似乎有意做回老本行。
至於那兩個眼線,孟九重從一開始就知道,不過,他為了打消赤陽堡的懷疑,並沒有立即處理掉這兩個眼線。
因為,他知道這兩眼線,就算是對他和阿曼展開調查,也查不出什麼。
合石鎮那邊是義父與師父的隱居之處,鬱方早已將那裡經營的水泄不通,任何外來勢力進入合石鎮,都會落入鬱方的眼裡。
有鬱方安排,沒人能在合石鎮調查到有用的消息,除非是他刻意為之。
他離開東義縣時,曾交待崔言,等他和阿曼都離開孟宅三天後,便出手將這兩眼線處理掉。誰知,計劃趕不上變化,阿曼隻出去了一天,就將藍廬書生捉回來了,且,還早崔言一步先動了手。
況曼:“黎初霽是追著沈聞秋入的中原,據他所說,沈聞秋在兩年前,曾偷了他老子一柄劍,這柄劍在最近,被黎初霽發現了,他想弄清楚沈聞秋偷出來的這把,是不是他要尋的那把劍。”
況曼手指輕扣著桌沿,雙眸透起凝色:“事情太巧合,我懷疑,黎初霽所追的劍,就是凝血劍。”
孟九重聞言,晴天霹靂,驚愕道:“你的意思,是沈聞秋偷出來的劍,是凝血劍?”
沈聞秋偷的是凝血劍,那豈不是說,凝血劍是被沈鎮遠所奪?
可沈鎮遠一方大俠,堡中名器無數,哪怕凝血劍有些特殊,也不至於做出這種殺人奪物之事。
且,當年他父親能安然退隱,沈鎮遠也曾相助過,他如果想求劍,隻需開口,父親必會為他鑄劍。
他根本就沒理由奪劍。
如果劍是沈鎮遠所奪,那阿曼呢,阿曼與那掉入昭江的人,又與沈鎮遠有何仇怨?
畢竟,阿曼可是被凝血劍虐殺過的。
況曼聳聳肩:“我這是猜的,有沒有猜對我就不知道了。”
“對了,黎初霽好像認識我。”
況曼話題一轉:“他雖有所隱藏,但直覺告訴我,我與他必是舊識,不過,這家夥嘴緊得很,我在來的路上多番試探,都沒試探出什麼。”
“黎初霽和你是舊識?”孟九重微怔,沉眉思索了一下:“當年的事,也許沒那麼簡單。黎初霽是魔教少主,與你是舊識,那你八歲之前,必與聖慾天有所關係。殺我父親之人,用凝血劍殺你,這其中說不定與聖慾天有關係。”
聖慾天,凝血劍,他父親……這其中到底有什麼關聯。
還是年紀太小,不知事,如果當初他稍知事一點,許是,便能從父親那裡問出一些事。
父親已去八年,關於他以前的舊事舊人,他皆一頭霧水。
況曼揉了揉額頭:“有什麼關係我也不知道,這一串的事件背後,必是有一場咱們都不知道的陰謀,當年這些事沒爆發,不好查。但現在嘛,那陰謀者又動了,隻要他動,那就必會留下痕跡,等吧,等捉住了尾巴,咱們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她算是又一次領教了古人的腦袋了。
七拐八轉,看似殺的是沒有任何關係的人,可是一細究,卻隱隱有所牽連。
話談到這裡,幾乎陷入了死胡同,孟九重見曼況在揉額心,適時停下這個話題,問:“中午了,阿曼中午想吃什麼?”
“魚頭湯,補補腦。”況曼眼睛都沒眨地點了一個菜。
太燒腦袋了,她需要補充腦力。
一場談話,什麼都沒談出來,疑惑反倒是更重了。不補補腦,她覺得,她和孟九重可能玩不過陰謀者。
孟九重嗯了一聲,讓鬱戰去市場上,看看有沒有魚賣,自己則進廚房生火煮飯。
兩人生活了這麼長時間,孟九重已完全見識到了況曼的懶,不過他也不在意,以前這些事,都他一個人做,現在哪怕況曼不搭手,他依舊能一個人完成。
孟九重進了廚房,況曼打了個哈欠,小手托著腮,眼皮打架,沒多久就打起了瞌睡。
睡前,她腦袋遲鈍的,還在思考著假凝血劍的事。
小睡片刻,去買魚的鬱戰慌慌張張從外麵回了來。並且,還帶回一個,讓況曼和孟九重都極為震驚的消息。
況曼覺得,劍是假劍就已經夠讓人看不分明的了。卻不想,背後陰謀者,竟還有更讓人琢磨不透的動作。
鬱戰說剛才他在街上,隱隱聽幾個武林人議論,說孟澤先生的兒子,現蹤了,且正在往興遠府趕。
況曼:“……!!!”
孟澤的兒子,那不就是孟九重嗎?
——擦!
孟澤的兒子在往興遠府趕,那她身邊這個是誰?
弄把假劍出來就算了,現在還弄個假人出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這章有點燒腦,寫的時候,差點把我自己繞進去了。感謝在2021-08-2319:59:53~2021-08-2421:15:2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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