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前周權問她,要不要讓中原這邊接應。哈哈哈,以沈鎮遠那性子,若是知道她要回中原,怕是直接就利用這個消息,再和拓跋吉交易一番了。
她知道,他肯定會那麼做。
他根本就是一個畜生,一個沒有血緣親情的畜生。
她的兒子……她費儘心力將繈褓中的兒子送入中原,交給最信賴的弟弟,結果卻讓兒子逃離狼窩,又進了虎穴。
她的好弟弟,竟然用她的兒子威脅她。
那就是個狼心狗肺的,他的野心葬送了她一輩子,轉頭,竟還要將她的兒子搭進去。
不,她不會如他願。
看穆元德發出的武林貼,並把地點約在江南,三月前,她讓人送給沈鎮遠的那封信,應該已經起到了關鍵作用。
年初,當劉元愷生死不明的消息傳到回紇,沈蘭就瘋魔了,不過她的瘋魔有些嚇人,彆人瘋起來是六親不認,她瘋起來,卻是四平八穩,穩得讓人膽寒。
沈蘭將自己沉寂下去,如隻躲在樹上的貓,靜等著抓捕獵物的機會。
她知道拓跋吉心心念念的就是皇權統一,再不被人分權,也知道大祭師一輩子都在汲汲營營,想要解除體內憂患,然後一舉攻入中原,發展他的神權,同時,她更清楚沈鎮遠的野心。
看得太徹底,以前是她懶得動,也懶得去算計,所以一隻未出過手,但是這一次,她要一箭三雕。
拓跋吉和阿穆聖早晚會起矛盾,隻是雙方矛盾,需要一個催化劑才能擴大。她要用這雙方的矛盾,將中原的沈鎮遠也拖入旋渦,再給他躲在陰溝裡的機會。
沈蘭一直以為自己要等很久,卻不想,機會來得這麼快,在妮憐找上她,想讓她說服拓跋吉出兵時,她便知道她的機會來了。
她答應了妮憐的要求,同時也開出了條件,她要知道天機墓裡到底有些什麼東西。
這些東西,可是沈鎮遠那條惡狗,心心念念半輩子的東西,她要用這消息,讓沈鎮遠行動起來,然後,將行蹤暴露出去。
妮憐為救阿穆聖,考慮了一下,便將天機墓內的東西告訴沈蘭,做為交易,沈蘭尋上拓跋吉,用一種隻為妮憐帶話的語氣,將阿穆聖想讓他派兵護他去青陽關的事,傳達給了拓跋吉。
那真的隻是一種傳話,沒夾帶任何私話。
時間點還選的特彆好,選在偷看到拓跋吉用莫鷹傳信巫馬逐丹的時候。
那時,拓跋吉正在和巫馬逐丹密謀著要不要趁這次機會,先瓦解一部分枯鶴院的權力,卻不想沈蘭狀似不經意地嘀咕了一聲,阿穆聖那麼多信徒,一聲號召,還怕沒有信徒願意護他去青陽關。
一聲不以為意的冷嘲,讓拓跋吉突然想起,自己的士兵中,有一大半可都是枯鶴院的信徒,於是,便有了點兵五十萬,其中四十萬是枯鶴院信徒的大軍,隨著大祭師去了青陽關。
沈蘭的目的很簡單,就是要讓回紇亂起來,隻有回紇亂起來,她才有機會離開回紇。
她清楚知道拓跋吉既然動了,那這皇權與神權就必會起爭端。果不出所料,阿穆聖死了,回紇亂了,但這混亂似乎並沒對拓跋吉造成多大影響,沒過多久,就有將內亂壓製下去的趨勢。
劉元愷生死不知,沈蘭等不及了,乾脆一不做,二不休,讓人燒了枯鶴院。
而她,則在枯鶴院被燒,回紇震蕩當下,帶著人從回紇一路回了中原。甚至連蘇蘭馬場的那些馬,也是在那場大火燒起之時,才全部轉移出來的。
她一開始是想將馬帶回中原,但後來想想,不行,她得給自己留個後手。
她兒子在穆元德徒弟的手中,她那好弟弟可傳信給她說過,穆元德是中原皇室血鴉衛的首領。
據她所知,血鴉衛首領乃是皇族親信,這一千多匹良馬,是她救出兒子的最後籌碼,入了中原反倒不安全,所以,她讓周權安排人將良馬藏在草原上。
這些年,她也培養起了自己的人。
周權就是她的人,是她在大草原上救下的中原人,像周權這樣的人,她手上不少,這些都是她救回兒子的籌碼。
在東義縣一無所獲,沈蘭很快就想到了穆玩德在江湖上發出的武林帖,等一冷靜下來,她便知道,她可能找錯方向了,穆元德和他徒弟說不定已經去了江南,甚至人馬也轉移去了江南。
沈蘭不欲繼續留在東義縣,她要去會一會穆元德,說起來,她與穆元德也是故交,也許能用一千匹馬換回兒子。
後半身生,她沒什麼心願,隻希望兒子能活著,平平安安的活著。
這一次,誰敢擋她兒子活命的路,她就和誰拚命……
*
朝陽揮灑大地,驅散山澗薄霧。
永縣往南的官道,一對農人夫婦一大早,就從山裡打了柴,挑著往家裡趕,許是家裡還有事,這對夫妻走得很忽忙。
在這對夫婦前頭不到一裡之地,一包著頭的小媳婦,帶著個五六歲的孩童,在急急往前走。
“大小姐,走了一夜路,要不要稍坐一下。”清靜官道,突然一道男聲響了起來。
可官道上,隻有這個婦人和孩子,根本就沒有男子。
“陳七叔,咱們都走一晚上了,到底還要走多遠,我們為什麼不騎馬?”沈羅衣眉間顯出不耐煩,跺了跺腳,走到官道旁的一塊石頭上坐下。
坐下後,她取出籃子裡水壺,猛灌了一口。
男童坐到沈羅衣身邊,從籃子裡取了一個餅出來,遞給她。
“不走多遠,先在這條官道上走著,看能不能將人引出來,若引不出來,觀察兩天咱們就回去。”男童張嘴,吐出的聲音,卻是成年男人的聲音,很顯然,這是一個侏儒男子。
這侏儒男子身高一米,和六七歲的孩子差不多,神奇的是,他的麵相並不像其他侏儒那般看著不協調,而是切切實實的孩童麵容。
“咱們離開的時候,為何不騎馬,非得走路?”沈羅衣接過餅子,氣憤地咬了一口,又繼續問。
走走走,這都走了一夜,腳都走起了泡,簡直是受罪。還有,既然要引人目光,為什麼要喬裝打扮,都偽裝過了,躲在暗處的人能認出她?
“騎馬萬一躲在暗處的人追不上怎麼辦。”被叫陳七叔的男子,啞聲道。
陳七和沈羅衣說著話,眼睛卻警惕地觀察著四周:“大小姐你能想起來,穆元德到底將你帶去哪了嗎?”
“都說了不知道,不知道,我要知道,還用得著在這裡瞎走嗎。”沈羅衣一肚子火,以為找到爹爹的暗樁,就可以和爹爹彙合,結果這些人卻問東問西,還非得讓她喬裝打扮,吸引暗處人的視線。
“陳七叔,咱們回去吧。這都過了一夜,暗處真要有人,肯定不會大白天動手。”而且,她隱隱有種感覺,穆元德藏身的大山,可能根本就不是在江南。
她離開穆元德藏身的座大山時,明明看見還有很多山。她都做好準備,要在山裡當上十幾天野人,才能走得出那大山了。結果她昏迷一場,醒過來卻沒走多久,就走出了深山。
不但如此,身體還怪怪的,她覺得,自己的手腕好像都變得比以前細了。
不過不打緊,就算找不到穆元德的藏身處,這一趟,她的任務也完成了。
爹爹離開赤陽堡前曾說過,穆元德不會殺她,她隻要乖巧得跟著穆元德走,最後再想辦法偷到他手上的天玄令就行。
一開始被帶回山上,她也是打算裝乖,騙得穆元德信任,然後再下手拿東西的。
結果,卻被沈聞秋那隻豬給壞了事。
呸,白眼狼,爹爹養他一場,卻隻記得爹爹錯手殺娘的事,爹爹當初又不是故意的,他一直恨著爹乾嘛。娘死都死了,還能怎麼辦。
沒良心的東西,自己的爹都不認,偏要去認一心想殺自己親爹的人。
哼,看著吧,以後有他罪受。
“對了,你們有聯係爹爹嗎?讓爹爹趕緊來接我,我有很重要的事告訴他。”沈羅衣心裡狠狠咒罵了一頓沈聞秋,轉而想到爹爹的正事。
天玄令……爹爹告訴過她,有了天玄令就能找到天機墓。
她在那大山裡,彆的情況沒發現,但卻弄清楚了爹爹要找的那個墓的位子。
前幾天,那個叫青君的女人回山裡,她偷聽到她和沈聞秋的談話,這個女人是個守墓人,據說守著一個很重要的墓,而這個墓就在烏山。
和穆元德走在一起,又是一個守墓人,那這個墓肯定就是爹爹要找的天機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