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迎酒:“你是不知道,在我國同性還沒辦法結婚嗎……”
接下來的幾分鐘,路迎酒收獲了一個震驚、失望、痛苦又不甘的敬閒。
顯然鬼怪對於法律了解得沒有那麼透徹。
路迎酒看敬閒的表情,忍不住笑了。
趁著他們走過走廊拐角,葉楓和小李先轉過去了,路迎酒轉身,結結實實抱住敬閒,安撫性地拍拍他的背。
——事實證明,這安慰十分有效。
窗外的陽光傾瀉而入,透過窗簾,映在他們的麵龐上。
當敬閒在他柔軟的黑發上蹭了蹭之後,仿佛某種得到了安撫的大型動物,什麼埋怨都沒有了,安靜下來。
鬆開手時,路迎酒又得到了一個快樂的敬閒。
等轉過樓梯拐角,兩人又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路迎酒麵無表情,拿著零食吃,敬閒繼續春遊。
走在前頭的小李回頭,看過來。
他心想,他們總算是正常過來了,也不知道之前發生了什麼事。
不過葉楓哥說的真對,這一路兩人總湊在一起說話,一說能說個大半天。
等到兩棟樓都走完,什麼都沒找到。沒有線索,也沒見著周良的影子。
隻有一個意外之喜:
他們在一個病房中,找到了葉德庸和一位病人的合照。
那照片很老了,放在床頭的相框裡,相框的玻璃已經碎了半邊。照片上,穿著藍白病號服的病人笑得很燦爛,病床前是大束大束的花。
葉德庸站在他的身邊,神色略為古板,隻是微微露出點笑意。
在他左手邊。有個白衣服的女人。女人額頭上有一道淺疤,挽住了他的胳膊,笑靨如花。
路迎酒吹了吹照片上的灰,指著女人問:“這是?”
“是我的二奶奶。”葉楓說,“我隻在小時候見過她。”
“沒聽你怎麼提過。”路迎酒說。
“對,”葉楓點頭道,“她在結婚的第三年就死了,後來二爺終生未再娶。我家裡人不怎麼提起她,就連二爺也不提。我之前還以為,她連一張照片都沒留下來呢,沒想到在這裡找到了一張。”
他把這張照片小心翼翼地取出來,按照舊折痕折好,收在了包裡。
10分鐘後,眾人重新站到若水樓的門口。
葉楓長歎一口氣:“我們這趟真的是太失敗了。我二爺的事情就算了,本來就沒啥頭緒,這周良是怎麼回事?就一個主播能跑到哪裡去,總不可能真跑去深山老林了吧?”
小李說:“說不定等我們回去村子,就發現他回去了。”
葉楓哼哼:“那我得氣出腦溢血來。”
他們收拾收拾,準備下山了。
剛走到療養院的大門口,小李突然站定腳步,驚訝道:“啊!那個人給我發消息了!說周良的直播間能加載出來了!”
“這龜孫!”葉楓罵道,“耍人呢是吧!”
小李點開頁麵,又說:“不不,不是直播,隻是直播回放。”
他把手機屏幕對著眾人。
果然,屏幕上是一段直播回放,時間是前天的中午,正是周良剛上山的時間。
……
55個小時前。
“歡迎來到我的靈異直播間。”周良說,“我們現在,已經身處月山療養院的底下了。”
他把鏡頭上移,連綿的群山中,潔白的療養院在綠意中十分顯眼。
“上去的路已經被堵死了,隻能從小路慢慢走上去,走個十幾二十分鐘就到了。”周良換上高昂的語氣,“這裡的傳聞都聽說過了吧,今天我就帶大家去一探究竟!喜歡的可以點個關注哦。”
他揮了揮手,身後兩個助手跟了上來。
小路並不好走,深一腳淺一腳的,他邊走邊解說,氣喘籲籲。
他們被迫繞了點路。天氣熱,衣服濕漉漉地黏在身上。幾隻蚊子在耳邊嗡嗡,貼在裸/露的皮膚上,他猛拍了幾下,手掌一抹鮮紅的血。
“……”周良無聲地罵了一句臟話。
但看了看直播間不斷上漲的人數,他心情又好了起來。
10分鐘過去,助手突然說了一句:“是不是起霧了?”
“是有一點。”周良講,“進去療養院就好了。”
霧氣卻越來越大,牛奶一般彌漫。很快可見範圍就不超過半米,並且還在縮小。
這顯然不正常,直播鏡頭中,也是白茫茫的一片。
周良去過不少靈異場所,見過挺多意外情況。他有備而來,用登山繩連住自己和助手。三個人緊貼在一起,慢慢摸索,最崎嶇的地方,他們攀著石頭和樹根,也順利過去了。
又是10分鐘。
他們氣喘籲籲,走上了一片平地。
霧氣剛好散去了,出現在麵前的,是高大的、雪白的牆壁。
療養院一共有兩棟大樓。
周良調整好鏡頭,說:“在我們麵前的這棟樓,叫‘若水’,大部分病人都住在這裡。我們先進這裡看看。”
助手問:“登山繩要解開麼?”
“不要。”
大樓正門本來被鎖著,現在敞開了。
應該是其他主播先來了。
周良有些不爽,打開手電筒走進去,介紹說:“這裡的一樓隻是接待處,病房在二樓往上。我們直接上去吧。”
他直奔著樓梯過去,腳步聲在走廊回蕩。
助手的腳步倒是猶豫起來,慢吞吞的,登山繩上不時有拉扯感。
周良不耐,又不好在觀眾麵前說什麼。
到了樓梯前,他隨口說:“時間不多,你倆爬快點。”然後加快腳步開始往上爬。
爬著爬著,他覺得有些不對勁。
兩個助手也是越來越慢,登山繩緊繃著。
周良又走了幾步,突然意識到是哪裡不對了。
為什麼,隻有他一個人的腳步聲?
助手去哪了?他們是什麼時候分開的?
登山繩沉甸甸的,周良站定了腳步。
某種寒意從頭發梢一直蔓延到腳趾,他意識到了一個更嚴重的問題。
——如果隻有他一個人,那登山繩另一端掛著的,是什麼東西?
他剛想回頭,一雙冰冷的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
回放內容到這裡就結束了。
攝像機跌落在地,最後能聽到的,是“哢嚓”一聲脆響,像是機器被踩爆的聲音。
這絕對是出事情了。
葉楓緊盯著屏幕,回看了好幾次。
攝影機拍到了鬼怪慘白的手,那死白的手上,無名指戴著一枚婚戒。
很細的婚戒,暗金色。
他覺得那婚戒很眼熟。
一下子卻想不起來。
而小李那邊,周良的朋友簡直是不知所措,給小李發了一連串消息轟炸,請求他們一定要救救周良。
小李根本跟不上他發的消息,忙亂地回複了幾句,保證到“我們一定儘力”。
就在他剛摁下發送鍵——
“啊啊啊啊啊!”
療養院裡傳來歇斯底裡的叫聲!
而他們麵前的小路上,一隊穿得花花綠綠的人又來了,帶著攝像機和巨大的登山包。
他們也是主播,聽到了這聲尖叫,麵麵相覷,愣在了原地。
路迎酒和小李說:“你把他們攔下來,彆讓他們進院裡。”
說完就急匆匆往療養院裡去了,敬閒緊跟在他的身後。
循著尖叫聲的方向,路迎酒飛快上了樓梯,身姿分外敏捷和輕盈。
到了若水樓的四樓,有個女人臉色慘白,哆哆嗦嗦指著掛在窗台上的屍體。
那屍體非常眼熟,就是跟在周良身邊的一個助手。他半身在室內,半身在窗外掛著,身上有數道長條狀的傷痕,仿佛彆利爪撓出來。
他看起來已經死了一段時間了。
窗子的玻璃全碎了,山風吹得破窗簾猛搖,仿佛一隻可怖的鬼手。
但是他們剛剛經過這裡時,根本什麼都沒看到。也就是說,助手剛剛才被丟在了這裡!
所以,這個鬼去了哪裡呢?
路迎酒一路上都沒感覺到明顯的陰氣,而敬閒也沒啥反應——路迎酒毫不懷疑,要是那鬼敢靠近他們半步,早已被敬閒碾碎了。
如果不在室內的話……
路迎酒下意識往窗外看。
隻看見那樹海深綠,被山穀間的輕風一吹,儘數彎下了腰,沙沙聲響猶如在竊竊私語。
……
小李和葉楓把幾個主播聚集在一起。
因為這聲尖叫,各隊人馬都是謹慎地觀察情況,短短幾分鐘裡,廣場就已經聚集了好幾隊的人。
葉楓趕緊把他們招呼過來,讓他們千萬彆進院內了。
路迎酒和敬閒這一去,就沒什麼消息了。
風吹得大了,整片樹海作響,平時這種賞心悅目的自然之聲,現在頗叫人心煩。
葉楓倒不擔心路迎酒出什麼事,畢竟人家是真的藝高人膽大,再浪都浪不出什麼事。但現在所有人都不知道情況,交頭接耳,氣氛緊繃著,要是久了他怕控製不住場合。
他正想要不要聯係他們,旁邊的小李突然拉了拉他。
“乾什麼?”葉楓問。
小李說:“你的二奶奶,是不是額頭上有一道疤?”
“對啊。”
“她是不是個子不高,大概一米五幾?”
“對啊。”
“她是不是挺苗條的,還打過耳洞?”
“對啊。”葉楓奇怪道,“你剛才不是看到她照片了嗎,怎麼還問這問題?我知道她長得好看,但她畢竟是我的二奶奶,你倒也不用這樣念念不忘……”
“我、我隻是想說,”小李顫巍巍地伸出手指,“葉楓哥,你的二奶奶在樹上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