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請了神,黑毛團子在他腳邊“嗷嗚!”叫了聲,蹭來蹭去。
優秀的感官讓整個世界都在眼前清晰起來。
沒有鬼怪能從路迎酒的眼下逃開。
他看見,一抹極淺極淡的陰影在喜堂的角落閃過。
它出現的時間可能連一毫秒都不到,然後,就像是一滴水隱匿在海洋中,它融化在了陽光下。
路迎酒手上一翻,便有兩三張符紙出現在手中。
另一隻手上短刀已然出鞘,輕輕一劃便能割斷惡鬼的咽喉。他剛要快步上前,手起刀落——
隻見一個紅彤彤的東西搶先出現在了那個角落。
路迎酒:?
他定睛一看,竟然是個蓋著蓋頭的敬閒!!
敬閒一直沒摘蓋頭,就保持了這形象。
他的步伐輕快,伸手輕輕往虛空一抓。
可怕的尖叫聲傳來!
渾身水淋淋的女鬼現身,在他手中瘋狂掙紮著。她的力氣非常大,手指碰到旁邊牆壁,都打出了幾道深深的裂痕,牆粉亂飛,半空中的紅色帷幕也被烈風吹起,波浪般瘋狂湧動。
但這攻擊撞在敬閒身上時,沒半點效果。
畢竟敬閒可是連看都不用看,就抓住她了,實力不單是碾壓級彆的了。
敬閒再輕輕一收手指,她的尖叫聲就發不出來了,隻有喉嚨快要被捏碎的嗬嗬聲。
眼看著她就要身首異處,千鈞一發之際,路迎酒喊道:“先彆殺她!”
敬閒聞言,手上一頓,這才放鬆了力道。
然後他拎著鬼回到路迎酒身邊,把她遞出去:“給你。”
路迎酒:“……”
眼前的場景有點複雜。
敬閒還披著蓋頭,整個人分外喜慶,跟提小雞仔一樣提著那個女鬼,過來跟路迎酒邀功請賞。
“怎麼樣?”敬閒把鬼往路迎酒麵前懟,“你老公是不是很厲害?”
女鬼:“嗬嗬!”
路迎酒:“嗬嗬。”
路迎酒手上一甩,三張符紙跟有生命似的飛了出去,貼在女鬼身上。
然後他說:“你可以鬆手了。”
敬閒果斷鬆手,女鬼砰地一聲砸在了地上,被符紙束縛住,動彈不得。
旁邊的姚苟瞠目結舌:一是他沒見過路迎酒和敬閒驅鬼,實在不懂這兩人的路子有多野;二是他從不知道鬼落地能那麼沉重,跟塊石頭一樣。
女鬼動不了了,躺在地上,隻有一雙烏黑的眸子滴溜溜地轉,想說什麼,卻開不了口。
路迎酒暫時沒管她,看向敬閒,說:“你就那麼喜歡這個蓋頭?”
敬閒往他身前一站,理直氣壯道:“你都還沒有給我掀開呢!不等你親手給我掀開,我就天天頂著它在你麵前晃。你可是渣過我那麼多年的,我好不容易有了個名分,當然要珍惜!”
姚苟:?
女鬼:??
他倆雖然是一人一鬼,彼此素不相識,甚至還是敵對關係,卻在此時此刻對視了幾秒鐘。
從彼此眼中都看出了八卦之魂。
路迎酒無奈。
他是真相信敬閒做得出這種事情,於是他嘴上說著好好好,伸手輕輕一掀,那蓋頭便順滑地被帶了下來。
伸出去的手還未來得及收回,就被敬閒一把抓住了。
敬閒目光炯炯,說:“從今天開始我就是你路家的人了,我叫路閒!”
路迎酒:“……大可不必。”
敬閒又是上手,想要和他親親抱抱。
路迎酒保持了一貫的清醒意識,沒和他一樣被愛情衝昏頭腦,瞬間進入愛情劇本。
他還記得旁邊有一人一鬼呢。
但敬閒動作快,已經把手放在了他的腰上。
路迎酒下意識側頭看去,果然,姚苟和女鬼都在大眼瞪小眼。
幾秒鐘之後,姚苟背過身去,碎碎念叨“我什麼也沒看見我什麼也沒看見……”
而女鬼竟然咧嘴一笑,看著他倆的眼神中透露出迷之興奮。
路迎酒:?
她明明兩分鐘前才差點被敬閒殺掉!這怎麼又突然興奮起來了?
果然鬼怪的思路是難以理解的!
安撫好了敬閒,路迎酒一把揪開他的手,彎腰把女鬼身上的一張符紙扯下來。
這樣,她就可以說話了。
這個名字叫何宛白的女鬼開口說:“啊……”
路迎酒仔細聽著。
何宛白:“你們倆真配!!”
路迎酒:??
他迷惑極了。
何宛白獨自興奮了一會,又說:“你們放心,我又不會傷害你們。我要報仇的隻是那幾個王八蛋而已。就像是剛才那個臭男人,也買過媳婦,隻是當時沒被警察查出來,我給他隻紋個狼簡直下手夠輕了,我就應該在他背上默寫滕王閣序。”
路迎酒揉揉眉骨,說:“你的情況我們大概都了解了,也知道你的報複對象,都是傷害過你的。”
何宛白:“對對。”
她的態度還挺好。
路迎酒又說:“但是我作為驅鬼師,不能放縱你繼續在村子中活動。你的憤怒我理解,但還是請你回去鬼界吧,這裡不是你該待的地方。”
何宛白回答他:“其實,我沒有什麼特彆大的怨念了。我知道我死之後,那些人販子都被抓了。村裡那幾個人雖然混蛋,我也沒有怨恨到非要他們死的地步。”
“那你是為什麼還留在陽間?”路迎酒挑了挑眉。
何宛白扭動了一下身軀:“因為我在等一個人。”
“誰?”
這回,女鬼羞澀了幾秒鐘,才回答道:“是一個姓楚的驅鬼師……我不知道他的名字叫什麼,就一直喊他小楚。你們認識嗎?他曾經在這村裡待了一段時間。”
路迎酒心想,那想必就是楚千句了。
當時楚千句來到村裡,女鬼便不肆虐了。
眾人皆認為是他除掉了女鬼,沒想到,這女鬼看起來還有幾分喜歡楚千句,他們是相處過一段時間的。
“但是!”何宛白突然變了語氣,“小楚不講約定!他臨走前明明說了,讓我安心在村子裡不要作亂,等他回來,就幫我把剩下的混蛋一起送上法庭,以人類的方式徹底了結這事情。”
“我完完全全相信他。結果呢?我在這裡等他等了十幾年,他再也沒回來!”
“小楚也是個渣男!”
“所以我這次再出手,他說不定就回來了!”
這麼說著,她的情緒越發激動,在地上扭動得更厲害了,兩行血淚汩汩流下。
“彆急彆急,”路迎酒說,“看你氣得眼睛都流血了,挺上火的……”
不過何宛白這麼一說,他算是搞明白情況了。
她是想著,要是自再作亂就會吸引楚千句回來了。
事與願違,那人連個影子都沒有。
路迎酒又問:“楚千句有沒有告訴過你,他去了哪裡?”
何宛白停下動作:“他叫楚千句?”
“對。”路迎酒點頭。
何宛白的嘴唇輕輕動了幾下,似乎是默念這名字幾回。
就這樣細細讀了幾遍,她才開口說:“沒有,他從沒沒說過。你們不是驅鬼師嗎,能不能幫我打聽一下他在哪裡?等我見了他一麵,保證自動自覺去鬼界,都不用你們動手。我也隻有這一個心願沒能了卻了。”
路迎酒說:“我們也不知道。都已經過了那麼多年,不是那麼容易的了,而且……你可能得做好最壞的打算。”
他也是想找楚千句的。
根據那添油阿婆所說,楚千句一直想和路迎酒見一麵——他們擁有相似的命運,也擁有著一份前緣。
可那麼多年過去了,路迎酒從未見過這人,很難不往最壞的可能那邊猜。
何宛白的願望恐怕是要落空了。
果然,何宛白聞言,眼中黯淡下去。
她又自喃喃了幾句,沒人聽得到她在說什麼。
“不過,”路迎酒說,“我也是想找他的,我本來就打算去問楚家的人。”
“真的麼?”何宛白抬頭,“哪怕是一點點的希望我也不想放棄。他是一個很厲害的驅鬼師,肯定不會出什麼事情的。所以,真的請你幫我。”
路迎酒剛要回答“好”,就聽見一道男聲從門口傳來。
“不用找了,楚千句已經死了。”
眾人都是一愣,扭頭往喜堂大門看去。
西裝革履的楚半陽大步走來。陽光落在他沒半點褶皺的襯衣上,他新定做的馬皮革鞋打了油,閃閃發光。
他臉上毫無表情,看不出半點情緒,重複道:“他已經死了。”
作者有話要說:誒嘿!今天有好多親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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