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淩晨4點鐘。
熟睡中的程仞被一通特殊提醒的電話從熟沉的睡夢裡拎了出來:這串奪命鈴聲他非常熟悉, 來自他們成湯集團常務副總的私人手機。
接起電話第一秒,程仞就聽見對麵聲線陰鬱低沉:“急事,速來。”
能讓瘋子這麼簡短概括的, 那必然是非常急的天大事情。
程仞二話不說起床洗漱更衣, 驅車一路壓著限速線和黎明前的夜色,疾馳向北城的另一邊。
下車以後他也是跑著到唐亦獨居的那棟彆墅前的, 用備用鑰匙和密碼開了雙重保險的防盜門, 程仞氣喘籲籲地衝進玄關,就看見唐亦站在玄關外不遠處的衣帽間前――
左右手各自一套衣服,正對著落地鏡比量。
聽見動靜,唐亦回眸,冷白皮藏不住眼瞼下淡淡的烏色,他正皺著眉,像思考什麼世紀難題。
“我今天要去小菩薩外婆家,這兩套衣服哪套合適?”
程仞石化在玄關前:“您說的急事就是――”
“衣服。”
瘋子理直氣壯地抬了抬手。
“…………”
程仞用儘畢生修養, 才忍住了把旁邊指向四點二十的石英鐘掄起來磕到這個瘋子腦袋上的衝動。
而唐亦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特助內心的風起雲湧, 他對著鏡子又比劃了一陣後,把右手的那套衣服往旁邊一扔。
順著拋物線看過去,程仞看到了堆積如山的衣服。
看陣仗,大概是把這幾年助理組幫唐亦置辦過的所有場合裝日常裝, 全都拿出來折騰了一遍。
程仞按捺情緒,抬手想扶眼鏡。在扶了個空之後,他才想起自己因為出來得太過匆忙, 根本沒顧得把他的眼鏡一起捎上。
僵停在臉旁的手緩緩捏成拳。
唐亦又拿起一套,轉過來問程仞:“這套呢?”
程仞抹了把臉:“唐總, 您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嗎?”
唐亦:“我第一次去小菩薩家裡的日子。”
程仞:“……”
程仞:“周日,並且是中秋節。”
唐亦:“所以?”
程仞:“就算您從不慚於承認自己是個無良資本家, 但在這樣的節日裡隻為了一套衣服的選擇,把我在淩晨四點這麼緊急地叫過來――是不是有一點不合適?”
唐亦恍然:“年底你的提成加一成,這樣合適了嗎?”
程仞嚴肅地站在原地,一語不發地看著他。
在唐亦難能試圖共情了一下普通人的起床氣感受,並準備說點什麼挽救這位唯一能幫自己參考服裝搭配、算得上朋友的特助時,程仞動了。
他嚴肅地走到沙發旁,翻出其中一套:“左邊那件過於正式,右邊那件過於休閒,我認為這一套比唐總您手中的那兩件更適合見家長的場合。”
唐亦審視幾秒:“那我換上試試。”
“……”
就這樣,無良資本家和他的助理迅速達成了一致。
?
林青鴉到樓下時是早上七點正,一輛有點陌生的黑色轎車停在樓前。穿了一身休閒西服的唐亦就靠在車前蓋上,微卷的黑發半耷下來,垂過他冷白的額角,及了清俊的眉。
而眉下,薄薄的眼皮闔著,睫毛交錯,像兩片小扇子似的疊著――
竟然是坐靠在車前蓋上睡著了。
走在林青鴉前麵的是樓裡合租的兩個小姑娘。兩人從剛出樓就見到這場麵,此時正腦袋湊在一起小聲嘀咕著,她們腳步很慢地從車前過去,時不時還回一下頭。
不知道說到什麼,其中一個忍不住笑出聲,又連忙捂住嘴巴,紅著臉回頭看向轎車。
困成狗的唐亦半睜開眼,懶洋洋地打了個嗬欠,眼皮就又垂回去。隻是這次在闔上前,他察覺了什麼似的,身影微微一停。
卷毛腦袋抬了抬,然後鼻翼輕動,像背後長了眼睛似的,唐亦往後一斜身,把剛靠近到車前的人拉了過來。
細腰在握,輕易就抱了滿懷。
“唐亦……”
畢竟是樓外,人來人往,林青鴉被那些投來的目光羞得想抵開他,可唐亦抱得緊,在她頸窩裡輕蹭了蹭。
像不夠,他還用高挺的鼻梁抵著她細白的頸,輕嗅了下。她身上淡淡的細膩香氣,讓他被睡意摧散的注意力很快就凝聚起來。
唐亦闔著眼,勾唇而笑:“貓薄荷。”
林青鴉無奈:“你才貓薄荷。”
唐亦笑著親了親她的頸:“嗯,是我的貓薄荷。”
林青鴉臉頰微紅,躲開視線:“你怎麼那麼喜歡給我取外號?”
唐亦懶著聲:“不知道。”
林青鴉憋了會兒,終於找到反擊他的點:“我如果是貓薄荷,那你是什麼品種的貓?”
“唔?”唐亦終於舍得睜眼了,細長的睫毛間漏出一點湛黑,“老虎吧。”
林青鴉噎了下:“老虎怎麼能算貓。”
“貓科動物,當然算,”唐亦壓不住笑,“所以貓薄荷要小心點才行,彆的貓最多聞一聞舔一舔,我可不止。”
“……”
唐亦剩下的話不說出口林青鴉也猜得到,但她隻能裝不知道。
林青鴉抬起手指,含笑把還想撲上來欺負她這隻貓薄荷的某個大型貓科動物的卷毛腦袋抵開一點:“不能再鬨了,去外婆家要晚了。”
“好,不鬨了。”
唐亦從車前直身,牽著林青鴉去副駕,給她拉開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