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幾步去,身後拎起園丁剪的老太太突然想起什麼:“哦,你不說我還差點忘了。”
“?”林青鴉回身。
孟江遙:“你有個未婚夫,是冉氏傳媒老總的獨子,對吧?”
林青鴉心裡微微冒出點不安的預感:“您認識?”
孟江遙:“我隻是剛巧知道,唐亦最近籌劃了件不太光彩的事,十分鐘前他以你那個未婚夫的名義,把你外公外婆接往某個餐廳——最多半小時就會到。”
林青鴉眼神一緊,心底的不安頓時成倍擴散開。
孟江遙轉回去,手裡的園丁剪抬起來,朝著麵前的灌木類植物比劃:“地址我已經讓人給你那個助理了,你往外走,會有人把她還你的。”
“…謝謝,孟奶奶再見。”
餘光裡見林青鴉朝自己躬了躬身才快步離開,孟江遙左右挪移,最後愁得放下園丁剪:“你說現在怎麼還會有這樣奇怪的年輕人?”
女管家平靜反問:“您是說林青鴉,還是唐亦和唐紅雨?”
孟江遙臉一垮:“彆提那個不入流的。什麼職業也做,唐家的臉都要被她丟儘了……當初讓唐亦處理,本以為他會把她遣送出國,竟然還留下來了。”
女管家:“或許,唐亦是看在血緣上。”
孟江遙失笑:“唐亦會看重血緣?你也被那個小菩薩傳染了?”
女管家:“那為什麼他會留下唐紅雨。”
孟江遙:“反常嗎?”
女管家:“是,唐亦上位以後,沒對任何人手下留情過。”
孟江遙:“那答案不就一目了然了。”
女管家:“?”
孟江遙:“唐亦的所有反常,一定和林青鴉有關。至於到底什麼原因,可能就他自己知道了。”
“……”
孟江遙終於瞅準位置,彎了腰,她抬起園丁剪哢嚓兩聲,幾片枯黃的碎葉落了一地。
孟江遙沒急著起身,繼續貓著用園丁剪翻找灌木叢,隨口說了句:“想問就問。”
女管家走近:“您真的不管唐亦和林青鴉的事情了?”
孟江遙專心盯著植物,慢悠悠道:“人啊,就像這些樹,小時候可以多修剪一下,細枝嫩節的,免得它長歪。可要是大了……”
孟江遙放下園丁剪,撐著地,扶著腰慢慢站直:“這大了,就算歪得貼著地長,那也動不了了。要麼拔了,要麼拗斷。”
女管家搖頭:“拔不得,唐家就這麼一根獨苗了。”
孟江遙:“是啊,拔不得,我也懶得拗。”
女管家不解抬頭。
孟江遙玩笑道:“人越活越老越得看得開,不能太較真,就算拗得斷,閃著我這老腰怎麼辦?”
女管家沒表情的臉上難得露出點笑。
孟江遙輕輕拍掉了麵前一片大葉片上蹭的灰,然後拿園丁剪當拐杖似的,拄著往外走。
“何況,毓雪生的小瘋子,早就不是那個隻能任人擺布的孩子了。”
·
孟江遙給的那個餐廳地址距離唐家有20分鐘左右的車程。
白思思一路把車速逼在最高限速上,向著目的地狂奔,總算趕在20分鐘內把林青鴉放到餐廳樓下。
“角兒,您先上去看看什麼情況,我去找地方停車,有狀況就先給我打電話!”
“好。”
北城的周末傍晚想找個停車空位絕對是災難事件,林青鴉沒時間和白思思一起耽擱,當即同意了她的方案。
地址很具體,直接指向這家餐廳的VIP樓層1號包間。
林青鴉乘電梯上樓。
一出電梯,就有餐廳侍者迎上前:“小姐,這裡是VIP樓層,請問您有預定嗎?”
林青鴉遲疑了下:“我朋友預訂了1號包間。”
“您朋友姓?”
“唐。”
侍者點頭:“好的小姐,請您隨我來。”
“……”
林青鴉跟著對方走進包廂外的長廊,走出幾步時,她想起問:“這間有其他客人到了嗎?”
“沒有,隻有唐先生在。”
林青鴉懸著的心放下來。
她雖然不知道唐亦要做什麼,但隻要外公外婆還沒到,那總來得及補救或阻止。
“就是這裡了,小姐。”
“謝謝。”
侍者躬身後離開。
林青鴉站在房門前,平複呼吸後,抬手輕叩包廂房門。
林青鴉在心裡數到第五個數的時候,房門被拉開,隻穿了件單薄的黑色線衫和休閒長褲的男人出現在視野裡。
四目相對。
那人眼神裡的倦懶一點點褪了,漆黑的瞳子輕縮,像緊緊纏上她的身影,帶著恍如夢中的意外。
林青鴉輕聲:“我是來…”
半句話還沒來得及出口,林青鴉手腕一緊,就被那人拽進了包間內,房門直接扣合在她身後。
她背抵上堅硬的牆壁。
林青鴉有點回不過神。
在她幾乎要懷疑自己是邁進什麼提前設好的圈套裡時,麵前一直低眼凝著她的唐亦終於舍得低下頭。
他左手小臂撐著她頭頂的牆麵,啞著笑俯到她眼前:“我差點以為我在做夢了,不然怎麼會見到小菩薩自己送上門?”
林青鴉張了張口。
【唐贇和幾個彆家的孩子……】
【粗心大意……】
【就把他和那狗鎖在同一個屋子裡了……】
孟江遙的話音遙遠又模糊地飄回耳邊,回蕩不休。
聽一遍,她心裡就澀酸刺麻地疼一遍。
林青鴉用力地閉了下眼睛。
專心。
她必須先解決接下來可能發生的事。
“看來是有人給你報信了?”
“——”
林青鴉意外睜眼。
唐亦笑裡帶起點戾意:“誰?”
林青鴉輕聲問:“你想做什麼,毓亦。”
唐亦:“報信的人沒告訴你?”
林青鴉搖頭。
見小觀音這樣誠實,唐亦忍不住笑了,“問什麼答什麼,小菩薩今天怎麼會這麼乖。”
林青鴉莫名被他調笑得臉上發熱,她避開眼,低聲說:“我隻知道你讓人接走了我外公外婆。你想做什麼都沒關係,但不要把他們牽扯進來,好嗎?”
“我想做什麼、都沒關係?”唐亦慢條斯理重複了遍,聲音裡笑意壓得又低又騷氣,“…你還真敢說。”
“什麼?”
林青鴉正不解,就察覺身前人起身,他扣著她手腕把她帶進房間,“可惜今天有場大戲,不然我一定不舍得浪費這個機會。”
“大戲?”林青鴉心底不安更甚,“誰的?”
“你自己看。”
“?”
唐亦很突然地停下來。
就停在包間裡玄關通向開闊的就餐區的埡口。
林青鴉順著唐亦的視線側過身,看見了牆壁上的一麵……
“鏡子”。
準確說,這應該是一麵單向透視鏡——
林青鴉能清清楚楚地看見,一鏡之內,穿著西裝的男人被一身豔麗紅裙的女人拎著領帶壓在沙發上。
抹得紅豔的唇妖精似的摩挲過男人雪白的襯衫衣領,姿態狎近,媚眼如絲,似乎在曖昧低語。
林青鴉聽不到,但看得到:兩人對幾米距離之隔的她和唐亦毫無反應。
更何況那兩個人她還認識。
冉風含和唐紅雨。
林青鴉驚得吸氣,這幾秒裡她已經想到什麼,張口就要出聲。
“嗚……”
沒來得及。
唐亦早有意料,他就站在她身後,欣賞夠了她驚詫被嚇到的反應,然後他從背後抬手,扣住小菩薩雪白的下頜,也完全遮住她口唇。
“噓。”
唐亦低頭。
“小菩薩在台下就該做個合格的觀眾,不要打擾到這場大戲才行。”
林青鴉試圖推開唐亦的手去隔壁阻止,可一步都沒來得及邁出去,她就被唐亦扣住雙手手腕,抵在後腰壓到牆壁前。
掙紮裡束發的白絹滑落,那襲鴉羽似的長發垂散,拓過她單薄的肩,鋪在雪白的長裙裙背上。
發尾勾勒出細窄的後腰,又從尾椎骨處托起微翹的曲線。
掙紮中她背貼到他懷裡。
緊緊的。
她卻好像沒察覺,不但沒收斂,反而在他身前那點不多的空隙裡更著急得掙紮。雪白的裙色交織著墨黑的長發,極近的空隙裡拉扯又貼近,她的發絲都被靜電擦得勾攀上他頸身。那一抹烏色發尾勾勒過的凹凸弧度有多“殺”人,他被迫在親密的距離裡感知著。
某一刻。
唐亦眼神一深,狠狠抽了口涼氣。
“林青鴉!”
他啞著聲吼她。
這麼暴躁又幾乎是貼著耳垂地喊她名字,這還是第一次。
小觀音當刻就被嚇住了。
過去一兩秒,她才慢慢側過臉望他,唇還被他捂得緊緊的,雪白的鼻尖紅了一點。
她茶色瞳子裡驚慌得藏不住,眼睫微顫了下,烏黑的睫毛上好像沾了細小的水色珠子,內外眼角也染著緋紅。
就這麼貼著他還看著他。
唐亦胸口窒疼。
……他快要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