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落,耿一淮已經將人報到了主臥裡。
他分明焦急得很, 動作卻小心翼翼的, 輕緩地將小花妖放到了床上。
陶寧緊隨其後跟了進來, 神色凝重地道:“這個時候覺醒?他還懷著孩子……”
他和耿一淮從黑妖盯上嚴清的那一刻,就知曉嚴清必然有著不簡單的血脈。
更何況他們朝夕相處,小花妖自己一無所知,陶寧和耿一淮卻看著一清二楚:嚴清每次寫劇本的時候,身周那無意識散發出來的幻境之力根本就不可能是一個普通花妖能夠擁有的。
隻是他和耿一淮都很有默契地沒有在嚴清的身上多做探查。
他們寧願和妖族那些老不休聯合在一起,做一些大費周章的陷阱, 在難以挖出太多信息的黑妖身上做文章,都沒有在嚴清身上探究太多, 就是因為嚴清此刻有了身孕。
無論發生什麼,就連元玉都無法保證, 嚴清的身體和孩子會不會有問題。
隻是沒想到小花妖隻是出門了一趟, 回來居然就覺醒了血脈!?
耿一淮已然將自身妖力引入嚴清體內探查。
陶寧在一旁布下一層又一層防護的結界, 念叨著:“我們之前不在嚴清身上查什麼就是怕出這檔子事, 怎麼幾百年了都沒什麼問題,今天突然覺醒了?”
“結界我布了好幾層, 你放心, 一會我在外頭看著,不會讓彆人來打擾。”
“需要我幫你喊元玉過來嗎?”
耿一淮終於開口:“喊,但你們現在外邊候著。”
耿大佬說在外邊候著, 那必然是沒有人敢在屋裡礙眼的。陶寧做完一係列的布置, 給元玉連發了十道傳話符籙, 立刻退出了房間,還十分細心地關上了門。
他念念有詞:“但願小花妖不要出什麼事才好……老耿這麼多年才有點活著的樣子……”
房內。
四周圍繞著肉眼可見的一層又一層防護結界,嚴清側躺在寬闊的大床上,半身蜷著,身下的床單都被連帶著發皺。他雙眼緊閉,眉頭皺起,顯然正在經曆著什麼。
耿一淮和陶寧活過了這麼多的歲月,對於這樣的場景,自然再熟悉不過。
有的血脈高貴的妖族,並不是一出生就能夠一騎絕塵的。他們的血脈會被壓抑在本體的最深處,隻有觸碰到一些契機,族裡的聖物,又或者是在什麼生死邊緣陡然激發,這才會顯現。
耿一淮自己……便是這麼過來的。
他瞧著小家夥身周愈發濃稠的幻境之力,眸光一沉,變回了本體。
不是平日裡擔心嚇著嚴清才變出來的小巧模樣。
巨大的龍身在這本來就十分寬闊的屋子裡居然有些局促,他繞了好幾圈,將小花妖圈在裡頭,這才剛剛好縮在屋子裡。
龍尾輕輕擺動著,巨大的頭顱輕緩地蹭了蹭小家夥的臉頰,那雙湛藍色的豎瞳閃過溫柔。
嚴清如今懷著孩子,這突如其來的血脈覺醒還真不一定能熬得過去。
耿一淮閉上了眼,任由嚴清的幻境將他籠罩,陪同著小花妖,一同度過這節難關。
……
花妖族。
被石花猶如激光發射一般驚天動地的動靜給激出來的幾位花族族老麵色鐵青,眼睜睜地看著那些孩子一個個在石花麵前試過。
“我們已經破例讓今天探測過血脈的所有孩子都重新測一遍了,”其中一位麵容姣好的女人神色愈發低沉,“石花一點反應都沒有!”
另一人道:“所有的孩子都重新測過了?總不可能是石花壞了吧?”
幾位族老身後,花小魚和花尋站在花族稍微年輕一輩裡,互相看了一眼。
花小魚小聲道:“我覺得……”
花尋死死盯著石花:“不會這麼巧吧……”
“你們在竊竊私語什麼?”
花小魚和花尋立刻站直,左顧右盼,麵露難色。
“問你們呢,現在族裡管事的孩子都這麼不懂規矩了嗎?”
所有的目光都積聚在了花尋與花小魚的身上。
花尋和花小魚為難地看了對方好幾眼,花尋終於扛不住了:“那個……其實……還有一個……”
“誰?”
“不都說了所有今天測過的孩子都要帶回來嗎?你們怎麼出了這麼大的紕漏?”
“誰家的孩子?”
花尋要瘋了:“不是誰家的!是嚴清!他今天也來過石花這裡!!”
幾位族老中,麵容姣好的女人顯然是領頭的。
她往前一步走到花尋麵前:“嚴清?有點耳熟……”
花小魚的表情已經是慘不忍睹了:“族老們沒見過,卻也應該是聽過他的名字的,當年我們帶他回來登記了一下他就離族了。就是私槐山那個花……”
話落,石花麵前烏泱泱站著的一堆人全都沉默了。
……
不知過了多久。
燭龍身軀環著的小花妖緩緩變回了本體,枝椏愈發粗長,一朵朵花苞漸漸綻開,原先俏皮可愛的花刺一根根地搭在枝椏上,居然多了三分凶狠的意味。
花樹的枝椏一點點盤繞著龍身,迅速生長著。
他們沉在一方又一方的幻境裡,對這一切無知無覺。
良久,已然十分龐大的花樹驟然消失,青年的身軀再次出現在了床榻中央。
他恬靜地躺在那裡,皺緊的眉頭終於舒展開來,臉頰有些紅潤。衣服早就被先前花樹生長的枝椏給撐破了,零零碎碎地散在床上。
率先醒來的耿一淮第一眼就看到了這個景象。
這若是在平常,耿先生或許就壓不住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