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頭的人立刻將地址說了。
掛斷電話，顏今歌將這事兒簡單說明：“我得去一趟。”
正喜氣洋洋的眾人一時間臉色各異，都想起當初顏今歌和柏微之間的關係來。
顏今歌的母親寧竹雲優雅地擦了擦唇，率先表態：“去吧，記得早點回家。”
“嗯。”顏今歌應一聲。
顏威起身送顏今歌出來，兩人走到門口，等待司機將車開過來。顏威突然拉住顏今歌的手，神情嚴肅：“他犯的不是小事，不是你能保住的……”
顏今歌一愣，不禁笑道：“我怎麼可能保他？”
“唉，這不是怕你到時候看他可憐，又被他的花言巧語騙了？”
顏今歌疑惑：“柏微有什麼可憐的？”
“行為不可憐，但姿態可憐。”
顏威也不太想提起當初的事，他快速又含糊地說完，看見車來了，輕輕推顏今歌一把，“早去早回，速戰速決。”
顏威這話說得，倒好像顏今歌是去戰鬥一樣。
顏今歌心中好笑，點頭說：“好。”
路上，顏今歌順手將這事兒也跟柏承說了。
抵達目的地後，司機將車停在一處停車位上，顏今歌則與之前的警察聯係。不多時，就有警察走到公安局門口，將顏今歌帶進去。
“柏微一直說要見您，才肯坦白賬本的位置，我們這邊實在沒辦法，隻好麻煩您過來一趟。”
走在顏今歌前麵的警察很客氣。
顏今歌當即說：“這都是應該的。”
一路走到審訊室那邊，顏今歌一進入房間，就看到好幾個人都站起來。
“頭兒，我把顏今歌帶來了。”
警察轉頭對顏今歌介紹，“這位是我們王隊長，專門負責這一次的案件，這邊是稅務局的工作人員，輔助辦案……”
顏今歌微微頷首，一一握手：“你們好。”
“這次麻煩你了。我們爭取早點結束，跟我來吧。”王隊長帶著另外一名警察，和顏今歌一起進入審訊室。
柏微就坐在凳子上。
他雙手雙腳都被束縛住，動彈不得，精神顯得有些萎靡。
一看見身後的聲響，看見顏今歌走過來，柏微的眼睛登時一片通紅，燈光打在他的臉上，看著像是有淚光一樣。
他乾裂的嘴唇微微顫抖了下，說：“你來了……”
顏今歌突然轉頭對警察告狀：“對了，柏微之前還試圖碰瓷我，我行車記錄儀裡有記錄。”
兩名警察都是一愣，對視一眼。
“……好的。”
其中一名警察拿出筆，在本子上記錄。
若是以往遇到這種情況，柏微的心態早就崩了，說不定已經開始發怒，但今天，柏微卻並沒有那麼做。
他隻是深深看著顏今歌。
顏今歌挑眉，隨意坐在柏微對麵：“你想對我說什麼？”
柏微沒吭聲，沉默地打量著對麵的顏今歌。
燈光下，顏今歌的皮膚白的像是雪，他的睫毛很長，在臉上打下一小片陰影，一雙漂亮的眸子看過來，像是透明的玻璃珠。
柏微還記得，當初兩個人在一起時，顏今歌每次看向他，那充滿著愛意與信任的眼神。
而現在……
顏今歌看向他的目光，卻十分冷淡，像是在大街上看到任意一個人。
柏微深刻意識到，他再也不會遇到另外一個，用那種深情眼神看著他的人了。
他的那些情人們，平日裡說的再好，做的再好，但當真的出事了，又有誰能救他？
想到今天一整天發生的事，柏微隻覺得可悲又可笑。
當聽到警察到來的一瞬間，柏微就隱約猜到，很有可能是偷稅漏稅的事情被發現了，他當即看向聲稱最愛他，甚至願意交出自己小金庫的秘書，想讓秘書代替他，抗下這件事。
柏微覺得，秘書不需要說太多，就算是有破綻也無妨，他有能力擺平這件事。
秘書當時答應的好好的。
然後呢？
等到了警局，秘書一五一十，直接將柏微賣了。
甚至連他最後在辦公室裡，讓秘書頂缸的事情，都交代給了警察。
再說李家的千金，家裡那麼有錢，如果真的動用關係，在事情還沒有下定論的時候，完全可以將他先保釋出來。
然而李家千金卻嫌棄他這一次產品被顏氏集團碾壓。
她說她慕強，隻有強者才能令她動心，所以當場與柏微分手。嗬，說什麼慕強？不過是想和柏微撇開關係罷了。
至於其他的情人，都沒什麼能幫得上忙的人。
從頭到尾……
竟隻有顏今歌一個人，是真心愛他，甘願奉獻的。
在警局這麼長時間，柏微一直都在想曾經與顏今歌的點點滴滴。
他愈發後悔，想要挽回顏今歌的心聲，一聲比一聲強大，所以才有了現在這一幕。
——他想見顏今歌最後一麵。
柏微終於開口，低聲說：“我錯了。”
顏今歌微微一動。
“今歌。我真的錯了。”
柏微注視著顏今歌，“曾經有一份感情擺在我麵前，但我沒有珍惜，現在真正失去，才感覺自己心如刀割，也才明白，自己究竟失去的是什麼。”
“今歌，每個人都會犯錯，我也隻是一個平凡的普通人而已。我承認我做了錯事。我不想真正失去你，也不能沒有你，我發誓，如果你願意……那麼，以後的每一天，我都會將你放在我的心尖上，我再也不會傷害你。隻要你願意，我會給你一個你想要的家，我們之間隻有彼此……”
“或者再養一隻貓好不好？你不是最喜歡貓了嗎？”
“每到周末，我們就在陽台上依偎在一起曬太陽，懷中抱著貓……”柏微像是想到那副溫柔的場景，不禁笑起來。
顏今歌在對麵聽著，臉色愈發古怪。
眼看著柏微還想繼續說下去，顏今歌突然出聲。
“等等。”
柏微一怔，他眼眸變得深了一些，大概是猜到顏今歌想說什麼，他甚至有些急迫地問：“今歌，你會等我嗎？你願意等我嗎？等我從裡麵出來——”
顏今歌不假思索道：“你在做什麼夢？”
在場警察都不禁看向顏今歌。
而柏微則臉色灰敗不堪。
顏今歌往後靠了些，冷漠地對柏微說：“在這場感情中，你對顏今歌的心靈造成的傷害，並不是一句你錯了，就能彌補的。如果道歉真的這麼有用的話，你偷稅漏稅，直接跟警察道歉就行了，也不用坐在這裡。”
柏微目光微微有些閃躲，低垂著頭。
顏今歌想了想，嘴角牽起一絲笑：“不過，你剛剛說的一句話倒是挺有意思的。人類都會犯錯……”
“可你是人嗎？”
顏今歌語氣溫柔，“不啊，我覺得，你不是你口中的平凡的普通人，你是一個渣滓，根本就不配得到原諒。”
“剛剛竟然還自說自話，覺得我會等你出獄？看來你也需要去看一下醫生了。我之前才跟你說過，這個世界不是圍著你轉的，結果你轉頭就給忘了。”
“嘖。”
顏今歌起身，居高臨下看著柏微，“柏微，我能確定你現在是真的後悔了，想挽回這段感情，但你也不要繼續活在夢中了。你仔細想想，現在的我，還缺你這份感情嗎？你的感情還值嗎？”
柏微神色一時有些恍惚。
他舔了舔唇。
……是啊。
顏今歌和以前不一樣了。
現在的顏今歌，是顏氏集團未來的繼承人，且製作出了劃時代水平的產品，這款產品的出現，將會極大限度的衝擊市場，將目前的各項產品，都拉入全息時代，顏今歌的名字，將會被所有人得知。
與此同時，顏氏集團也將一躍，成為整個產業金字塔尖的巨頭。
顏今歌未來的前途光芒萬丈，他能遇到的好男人數不勝數，為什麼非要綁定在柏微這麼一個罪犯身上？
即便隻是幻想了一下，顏今歌身邊有其他人的場景，柏微心中就像是被挖空了一大塊一樣。
他心中空落落的，眼淚不自覺順著流下來，落在審訊桌上。
“啪嗒。”
“啪嗒。”
然而顏今歌卻看也不看，直接從審訊室內走出。
“嘭”的一聲，門被重重關上，柏微坐在椅子上，對著空氣發了一會兒呆，突然放聲大哭起來。
眼淚鼻涕全部都糊了一臉，再無任何形象。
最後還是坐在一旁的警察看不下去，伸手遞給柏微一張紙。
情緒慢慢平複下來後，柏微終於抬頭，一雙紅腫的眼睛看著對麵的警察，說：“我說，我都說了，賬本被我藏在保險櫃，埋進老宅的池塘邊了……”
……
顏今歌出來後，並沒有直接離開。
他一直站在審訊室外，跟著其他人一起觀看柏微的情況，此時聽到這話，知道他的任務已經完成，就朝周圍人微微頷首，問：“我現在可以離開了嗎？”
“哦哦哦，當然可以。”
其中一名警察說著，將顏今歌送出去，“真的非常感謝顏先生的配合，也希望顏氏以後發展的越來越好，您慢走。”
“謝謝。”
顏今歌走出公安局大門，已經是淩晨一點多。
天上一顆星也無，隻有一輪彎月掛在上麵。街邊的路燈將周圍照得燈光通明，稀稀拉拉的車輛偶爾從不遠處的馬路路過。
有風吹過來，有些微涼。
顏今歌看見停在不遠處等候他的車，並未直接過去，而是垂眸打開麵板，看到上麵的進度條已經走到尾。
上麵被蓋了一個大大的戳：「已完成」
顏今歌緩緩吐出一口氣。
腦海中響起一個無機質的聲音。
「顏先生，您好，通過係統評定，恭喜您已經成功幫助原配打臉渣男，現已完成任務，通過“再生”第一個世界。」
「希望您再接再厲，完成任務，榮獲新生。」
腦海中的聲音消失，卻並未說顏今歌什麼時候前往第二個世界。
顏今歌也並不在意，剛準備去車上，便聽身後不遠處一個聲音喊：“顏今歌。”
是柏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