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子疑惑的尾音,淹沒在了自己個兒搖晃的吸氣聲中。
此時此刻,白川瑪菲亞的腦子裡充斥著各種五顏六色的畫麵,清晰度大都介於480P到720P之間。
它們還神奇的具有那麼些連續性。
這感覺,似是而非的像是在看一出斷斷續續得有好幾百集的動畫片。
——不止人物比例有那麼一咪咪的失真,五官和身形的描繪方式也比較趨同。
倒是衣著發型都還比較容易區分……
直到真實視覺世界,也和腦內那些畫麵一樣搖晃了起來,白川瑪菲亞才後知後覺的從失重感中,找回了險些迷失的自我。
她呆呆的低了下頭,發現自己腳下懸空了。
她又哼唧著清了下嗓子,覺得喉嚨底下勒的慌,頓時得出了【自己正被人拎住了命運的後脖領子】這一殘酷現實。
於是她呼吸微頓之後,冷靜的抬起了頭。
——死前最起碼得看清凶手是誰啊!
事實上,滿屋子數下來攏共三個人,白毛一副不耐煩臉站的老遠,也就隻有兄長大人有這個作案條件了。
兄長大人天生一副就是紅眼,現在更是紅的火光四溢,見她一副愣頭愣腦的死樣子,抄手又顛了兩下。
“你再說一遍。”
變聲期中的少年音提前透支來一部分的沙啞和低沉,震顫的尾音騷的人耳鼓也跟著它一陣陣發麻:“彭格列的十代目,是誰?”
“唉?”
白川瑪菲亞此時滿腦子光怪陸離,反應慢的像是冬眠未醒的烏龜,耳鼓的震顫大都來源於生物本能的危機感,真要追究起來,她其實根本並沒聽清兄長大人說了什麼。
她眼裡全是這張英俊到鋒芒畢露的帥臉。
——他似乎比瑪菲亞一開始判斷的年紀還要再小一些,長的也遠比她一開始想象中的要惹眼。
貧民窟是個各種意義上都很匱乏的地方,就算她一貫把美人當景點用的,能洗眼睛的機會依舊很少,大部分時間,隻能靠攬鏡自照來緩解心情。
所以哪怕腦子尚在卡殼,危機感也源源不絕,但在咫尺之間得以麵對這樣高水平的一張臉時,白川瑪菲亞依舊沒忍住小小的“啊”了一聲。
讚歎之下,幾乎是貪戀的描摹起了他的輪廓。
但看的越仔細——尤其是注意到對方還留了個小辮子、而辮子尾端綁著幾根深紅色的羽毛時——這種鮮明的特征,瞬間就和她腦海中剛才劃過的那些光怪陸離,遙遙呼應了起來。
二維的畫麵和三維的五官快速對位,立刻便補全出一張狂氣又陰鷙的俊臉。
屬於瓦利安十代首領XANXUS的臉。
差彆在於臉上似乎少了一塊疤。
所幸XANXUS本身長得就夠凶,疤隻是錦上添花的東西,沒有這塊疤,也不影響他的威懾力。
此時他的氣場凶且險惡,瞪著白川瑪菲亞的眼神像是藏著十柄刀劍,銳利的瞬間便能穿透她的身體和靈魂,嗖嗖紮在某個讓他深深厭惡的人身上。
“沢田家光已經無法無天到這種地步了嗎?”
白川瑪菲亞此時的思維重點,其實還在【瓦利安是個啥】上,誰知下一秒,耳畔便傳來一陣冷笑。
“到了底下,就隻知道有門外顧問,膽敢把他和彭格列的存在等同——卻不知道家族的九代目還健在嗎?!”
XANXUS險些都要被氣笑了。
——那家夥私下裡都做到這種地步了,還不斷在會議中向九代目提建議,一再挑剔他性格不好,還對他接手瓦利安的事情多加詬病……
他的性格不好,誰好?
沢田家光自己嗎?
不知道順勢想起了些什麼,眼前這位兄長大人,心情肉眼可見的糟糕了起來,就連他拎在手裡的這個小東西,似乎也瞬間變得有些麵目可憎。
XANXUS之前還有那麼一瞬間,有被對方盯著自己看的眼神取悅到,可現在再看,這小東西眼睛裡的讚歎和迷戀已然消失的一乾二淨,被扔回了地上都沒什麼多餘的反應。
嘖,他心裡的嫌棄又多了一重,連哭兩聲求個饒都不會嗎……
廉價。
下定了這樣的結論之後,暴脾氣的少主一分鐘也沒有多留。
轉身時,他甚至沒有再去看一眼那本該被他稱為母親的女人,隨著噠噠遠去的腳步聲,頭也不回的走進了冷色的月光裡。
隻剩白川瑪菲亞還呆呆的坐在原地,想:也對哦。
你看,她的邏輯條理十分清晰:就現在這個時間點,那個十代目還不知道才出生了幾年,幼兒園入學都是個問題,所以在意大利能被聯想到的沢田——
——也隻有沢田家光了,對吧?
——話說沢田家光又是哪個?
白川瑪菲亞現在簡直不敢思考。
但凡她的思維動上一下,便會有很多莫名其妙的名詞和人物被聯想出來,亂麻似的理都理不清。
而她這個腦子啊……
說句不客氣的話,為了節省熱量,這兩年多來基本是很少動的——狀況就類似於放著落了幾年灰的電腦,開個機都可能卡死。
為此,瑪菲亞不得不額外花費一筆心力,來收束住總想四散的念頭,最後她乾脆就著那個被XANXUS鬆手扔掉的姿勢躺了下去,艱難的想辦法來轉移注意力。
她開始直勾勾的盯著那些遠去的背影看。
在瑪菲亞心裡,她是真情實感的覺得:兄長大人和他的跟班們都好神奇的!
這會兒更是連破損的門都不在意了,儘尋思著他們這一隊人裡,是不是藏了個鑰匙成精的老妖怪,怎麼僅僅一個照麵的功夫,在她腦子裡開了這麼大一扇新世界的門。
尤其是白毛的那個。
白川瑪菲亞下意識揉了揉腦門,愣愣的想:他的頭發……是不是有點短?
“她在盯著我們看。”
斯貝爾比·斯誇羅下意識用手掌撩過後頸的發尾,覺得那兩道視線的熱度不減反增,彆扭的當即便“嘖”了一聲。
偏偏XANXUS不為所動,臉色比他還不耐煩。
“隻會搖尾乞憐的棄犬罷了。”
紅眼睛的高大少年聲音冷的嚇人:“把自己的生命寄托於他人的憐憫,再可愛又有什麼用?”
——世界這麼大,稱得上漂亮的東西時時刻刻都在誕生,要是出身好些,還能換來些附和讚美,一無所有到她這般境地,這一點點特殊,完全不夠打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