哢噠。
斯誇羅走到了牆角前。
哢噠。
斯誇羅繞過了花架子。
刷刷刷。
斯誇羅撩起了布簾子。
有那麼一瞬間,這逐漸靠近的腳步聲如同死亡的喪鐘,敲的白川瑪菲亞心臟一通亂跳。
——當然,死亡的是假的,喪鐘才是詞組的中心,重點突出一個嗓門大,聲量響,回音還長的個人特色。
“你趴那兒乾什麼呢?”
這是斯誇羅說話了。
白川瑪菲亞覺得耳朵疼。
但此時此刻,並沒有多餘的時機給她捂一下耳朵,所以重新裹成一個衣架子精的女孩子,隻是若無其事的摳了摳手下的欄杆,然後慢吞吞的把半邊身子拉回陽台上。
她淡定的轉過身來,舉重若輕的說我看個風景。
“黑燈瞎火看風景,你糊弄鬼呢?”
二半夜的適合賞月是真的,但賞月你得抬頭啊!
就他進來那一下,這小東西怕是腦袋都埋到欄杆下麵去了,不知道的還以為地下有錢撿……
想到這裡,斯誇羅突然皺了下眉頭。
說不定還真有錢撿呢?
——這小東西是個預知者,這地方又是彭格列家族幾百年的祖宅,保不齊那犄角旮旯的部位埋著什麼寶貝,讓她一眼叨出來點痕跡來,挖一挖還能提前變現。
這麼一看,這露台下麵……怎麼還真影影綽綽的冒著點熒光?
瑪菲亞麵不改色的抬手一指月亮:“我原本看它呢。”
又反手一指褲兜:“所以準備掏手機拍照。”
最後生無可戀的一戳身後:“結果沒拿穩,手機掉下去了。”
斯誇羅:……
斯誇羅嘖了一聲,上前兩步,順勢往底下瞥了一眼,果見一個方塊手機正在草稞子裡熠熠生輝,看桌麵,貌似有個什麼程序還沒來得及關掉。
還真像是玩到一半掉下去的……
“你這個反應速度太差了!”
斯誇羅眼神一收,手就自動抬起來了,巨自然的薅了把(原本屬於XANXUS的)黑亮亮的毛領子,並相當有責任感的訓斥了她一句:
“手機掉了都撈不回來,以後要是有人對你開槍,豈不是躲都躲不掉了?!”
白川瑪菲亞:……
白川瑪菲亞回憶了一下斯貝爾比·斯誇羅的體檢表,還真沒法反駁他這份理所當然。
不過當超人真的好累啊。
白川瑪菲亞見事情糊弄過去了,終於麵無表情的抬手關愛了一下自己的耳朵:
雖說從機器裡出來已經很久了,臨時充入血管的力量也該散掉大半了,但依舊處於強化期的五感依舊兢兢業業的工作著。
她都不敢想像——等自己的聽力真的進化到現在的五六倍以後,和斯誇羅交流起來,得是個什麼樣山崩地裂的場景。
心疼你,我的耳朵。
那邊廂,斯誇羅嘖了一聲,劍都沒放下過,抬腳就跳上了欄杆:“我去給你撿回了算了,見九代目的事出了點意外,你跟我說清——”
“你不能去!”
“哈?”
瑪菲亞一道爾康手揪在斯誇羅的衣角上,心說“哈”什麼“哈”,我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哪有閒情逸致配手機……
那明明是森鷗外被愛麗絲揪著後脖領子飛走時,嗖的一聲掉下來的!
麵對鯊魚不耐煩的黑臉,瑪菲亞當機立斷,說:“我要自己去撿的!”
斯誇羅麵無表情的看了她一會兒,平平淡淡的“哦”了一聲,攤手一指樓下:“那你去吧。”
瑪菲亞:……
瑪菲亞探頭看了看黑漆漆的草叢,幾不可查的咽了口唾沫。
“好高啊。”
斯誇羅眼角往左一撇:“那邊有繩梯。”
這個瑪菲亞一開始拿執勤表的時候就看到了,和園丁或是建築圍護不一樣,這東西應該是安保檢查防衛死角時才會用到的。
但氣氛已經烘到這兒了,她要是推來推去,那可就屬於自己打臉了。
女孩子心累的歎了口氣,挪到牆角撈繩梯去了。
那邊廂,斯誇羅又從欄杆上跳了下來,在露台環視一圈,不知道看出了什麼,最後眉頭一皺,找回了一開始教訓人的那個黑臉表情。
“喂!”
他的聲音先天適合跨距離聊天。
“你……認識迪諾加百羅涅的吧?”
瑪菲亞唰的一下把繩梯打三樓的高度扔下去,不鹹不淡的回了他一個:“哎。”
斯誇羅眉頭皺的更狠,說:“你彆想裝傻糊弄過去,那笨蛋之前跟我說話的時候,你不就在他背後的林子裡藏著呢嗎?”
瑪菲亞全心全意開始爬梯,心不在焉的“哦”了一聲。
斯誇羅繼續,“那家夥還跟我說,你專門跟他表白了?”
瑪菲亞正小心翼翼的踩上梯子的第三節,滿腦子的這裡高歸高,但克服了心理恐懼之後還真挺簡單。
前提是注意力要夠集中。
於是集中了注意力的她,能給斯誇羅的回複,就隻有一個慣性使然的“嗯”了。
不對。
瑪菲亞腳下一頓,心想斯誇羅剛才說了個啥?
什麼表白,表誰的白?
誰表白了?
我嗎?
啊。
瑪菲亞揪著繩索的手沒實在空,心裡比劃出個小人來,木木的那左手敲了敲右手心:“是那個小金毛哦。”
斯誇羅:……
斯誇羅震驚:“你還真的跟他表過白?”
瑪菲亞安安穩穩的站在梯子上,歪頭思考了一下,說那也不能算是表白吧……
斯誇羅聽到這裡,剛想鬆口氣,說果然是個基礎課都過不了的蠢貨自作多情了——
下一秒,梯子上的小白毛很認真的反駁了下半句。
她說:“我隻是未雨綢繆,順手多摸了他兩把而已。”
說完還仰著腦袋來看他,表情平的讓你感覺她特彆理所當然。
但這話吧,它前半截還勉強算是通順的……
後半截這個未雨綢繆啊順手啊的用詞——它聽起來怎麼就這麼微妙呢?
斯誇羅和她對視許久,不止沒能成功理解這話啥意思,還好死不死的想起了三個月前糟心的初見,頓時噩夢照進現實,看的明明是個人,偏偏覺得她眼眶裡藏的是倆玻璃球。
半晌後,銀發的少年劍客才歎了口氣,說:“彆的我不追究了,你給我詳細論述一下心路曆程。”
瑪菲亞心說這能有什麼心路曆程?
“我覺得他長的好看,有讓人中意的氣質,所以挺喜歡他的,想交個朋友什麼的,所以幫他包紮之後後,順便摸了兩把。”
看用詞,儼然一個熟能生巧的女流氓。
斯誇羅彈了下舌,不耐煩的說:“這是客觀現實的發生過程,我問的是你做這些事時的主觀傾向。”
瑪菲亞配合的做恍然大悟裝哦了一聲,又開始想。
半晌後想到了。
她說:“我其實我是想養他的。”
具體的心理活動過程,大概是【我喜歡狗狗】——【貧民窟養不起】——【那我怎麼不乾脆找個性格犬係的人當夥伴呢】——
——然後她突然意識到這個想法不對:時移世易了,她現在這個生活環境,其實是可以養狗的!
“所以我就放棄了他,準備去找教務處打個申請。”
斯誇羅皺眉,“教務批了?”
“批什麼啊……”
瑪菲亞的眼睛往上一瞥,“那我不還沒到教務呢,打樓梯口就讓你一劍給攔住了嗎?”
但怎麼說呢。
她是真的很中意犬係男子的氣質,所以半道重新遇見了時,還挺高興的想去打個招呼。
“如果可以的話,我很期待能和他做朋友。”
做朋友。
斯誇羅嗬嗬一笑:“你就想做個朋友?”
瑪菲亞說不然呢?
說完她還順勢回憶了一下補考當天,一邊回憶,一邊還算詳細的重複了一下日程:“他把手劃傷了,我就幫忙裹了手,然後說了會兒話。”
“後來我問能不能摸摸他的頭發,他也同意了,我心想可以等價交換,讓他也摸一摸我的,但是他就一個勁的臉紅搖頭……”
“性格好羞澀的。”
說完,她還感歎了一巨:“當時我都沒想到,他熊起來真的能這麼熊,都敢跟你這樣的人比嗓門大。”
這次的語氣倒很純愛了。
單調的語言跟形容倆毛團子聚眾打了回滾似的。
斯誇羅:……
斯誇羅就很費解了,說:“你難道沒注意過他姓什麼嗎?”
瑪菲亞愣了一下,疑惑的說:“我當然知道啊。”
黑手黨學院無論結構如何神奇,它歸根結底是個學校。
但凡學校,它總是要看成績的。
一般學校,成績好壞的差異可能不大,甚至於學生時代的分高分低,根本不代表進入社會後的人生成就。
但黑手黨學院不一樣。
除非你二十年後突然被發現是大佬流落在外的私生子,而其他繼承人丟死絕了,靠狗屎運直接繼承一個大型家族——
如果不行,那麼不好意思,就戰鬥技術類的課程構成來看,黑手黨學院的成績,是真的能決定你今後混黑的起點和終點的。
所以它隻會更加的重視成績!
而且因為這一行慕強鄙弱的慣性,大部分人對光榮榜這種東西,懷有的是仰慕憧憬那一類的心情,很少會產生“我要取而代之”的龐大野心。
所以比起貼效果寥寥的光榮榜,它們一般喜歡曬吊車尾,靠屈辱鞭策大家進步。
而且一曬就是一個學期。
學號一百零一的白川瑪菲亞學員,掛科當天就被人貼上大字報了。
她懷疑完人生後,也順帶想過要了解一下另一個奇人是誰。
講道理,瑪菲亞在榜單上看到迪諾的時候,整個人瞬間就平衡了:
因為她的名字後麵,跟的是個【學分不足】的戳。
迪諾後麵是七個零。
“你說這能記不住嗎?”
“我就是補考那天才對上臉罷了,怎麼說呢,”瑪菲亞還艱難了用意大利語翻了句中文:“聰明麵孔笨肚腸?”
斯誇羅:……
斯誇羅長長的舒了口氣,然後當機立斷抬手,作勢要去敲她腦殼:“我問的是你知不知道加百羅涅家族是乾啥的?!”
結果隔得太遠,沒敲著。
瑪菲亞不為所動的保持著勻速,兩□□替,唰的又下去一截,碎碎念似的說:“這個我也知道啊!”
然後語調清晰音色和緩的給斯誇羅背了一段(黑手黨)黨史。
全是介紹加百羅涅的。
斯誇羅:……
斯誇羅想說我之前怎麼沒發現你這麼二百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