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川不是暴露了就放棄掙紮——
——實在是思索了半晌之後,她居然不知道該如何掙紮:
有關如何防止沢田家光篡位這事,根本沒人詳細告訴她,畢竟真追究起來,瓦利安他們都還沒拿到手呢。
沒有本錢,不能對這個小嬰兒威逼利誘。
而她一個改造都還沒完成弱雞,戰鬥力連五都莫得,就算之後完成了,下半輩子也注定和打架無緣。
沒有戰鬥力,也就談不上殺人滅口。
瑪菲亞也是在這短短數十秒的思考中,才意識到,依照兄長大人和斯誇羅對她的定位來看,她甚至都不需要專門去長什麼心眼。
——瓦利安要用的,是她的“能力”本身。
而她這個人,隻要好好的坐在最高點,穿著合適的衣服,麵對被挑選過的合作對象,儘己之能回答他們提出來的問題罷了。
鑒於因為【預言】這一行為千百年來祖傳下來所謂、那個注定就是模糊不清的畫風,哪怕她所謂的【預言】缺三少四甚至不咋地準確,都是可以被容忍的。
這工作清閒的如同提前六十年就退休了。
——你讓一個退休人員陡然上陣處理什麼情報泄露,對象還是外聘的第一殺手,這顯然是有點難為人了。
白川瑪菲亞想通之後,立刻把這事劃分到了自己的業務範圍之外。
瓦利安又不是沒有情報機構,這事留給他們去煩好了!
她確定了掙紮不動,心大的決定在原地多趴一會兒。
此時陽光正好,教室格局通透又敞亮,金黃色的光輝映的那滿頭白毛跟反光一樣。
可惜是癱著不動的一坨反光。
裡包恩心說這明明是個女孩,跟哪兒學的這麼會耍賴?
白川瑪菲亞不為所動。
——主要是趴久了有點困。
半晌後,小嬰兒也懶得細究這個了,慢條斯理的抬手摸了摸帽簷上的變色龍,神色不變的囑咐她說:“你也下樓跑圈去。”
癱成一坨的白川瑪菲亞眼睫顫了顫,二話不說爬起來,推門就下樓跑圈去了。
跑的比較平淡。
她的運動狀態,神奇的卡在跑和走之間,動作也比較舒緩,呼吸不亂就算了,衣服帶子都飄的很有韻律。
裡包恩就坐在三樓的窗台上,眼睜睜的看著那女孩不緊不慢挪進了跑道上,跑累了,就停下來用走的。
路過摔跤的迪諾時,她還會非常配合的蹲下來拉人家一把,兜裡有手帕就給張手帕,第二輪路過時沒手帕了,就輕輕順一順對方的頭發。
——顯然對兩位首領的心思領會清晰,主觀能動性極強,自己就把自己安排的明明白白。
裡包恩知道這大概是雙方首領最期望看到的畫麵了,但是……
但是他怎麼就這麼不爽呢?
明明挺配合的,但能配合的這麼油鹽不進……
這小孩是天賦異稟嗎?
所幸初始這段時間在裡包恩的安排中,純粹是適應消耗用的,迪諾大部分的課程都和讀資料有關,充斥著一股思想政治教育的味道。
這些資料裡還摻著些稱得上機密的內容,白川瑪菲亞顯然不願意礙事,看到那些檔案上紅色的封邊,就很自然的拎起自己的小書包,溜達到隔壁教室看風景去了。
裡包恩曾經在敲著迪諾背書的間隙裡,到隔壁看過幾眼,正趕上她慢吞吞的翻騰著自己的小書包。
斯巴達教師手上還拿著列恩變出來的手|槍,當時就閒閒的想說:她要是敢翻本漫畫書出來,我現在就補她一槍好了。
結果那小白毛翻出了一本《俄狄浦斯王》。
“這是要做什麼?”
耳畔突然傳來的聲音顯然沒有嚇到她,女孩隻是抬頭瞟了一眼,對於小嬰兒站在窗框上的行為視如往常,頓了頓後,說:“我在學習預言界前輩的先進經驗。”
從《俄狄浦斯王》裡?
裡包恩尋思著這書裡頭預言的存在感雖然嗯強,但預言者戲份可少……
這能學到個啥?
“意識到自己的職業本質,就是禍國殃民毀人一生嗎?”
“不,”白川瑪菲亞舉書,“意識到乾這一行的,隻要權威積夠了,甚至能讓一國國王言聽計從。”
“預言者也不過是命運的傳聲筒罷了。”
裡包恩隻是輕輕搖了搖頭,語氣意外的平淡——他已經見證過大空奶嘴持有者的悲劇宿命了,在這方麵顯然生不出什麼無法自控的狂熱野心。
瑪菲亞就沒有這麼深刻了。
她想了想,用幾乎不像是在反駁什麼的口氣,相當堅定的反駁說:“要的不就是代表命運坑死你的這個味兒嗎?”
“壞事都是命運注定好的,我作為傳聲筒,收的隻是轉接的電話費……至於接電話的人被這通信息整成什麼樣,我都不需要有負罪感。”
裡包恩聽罷歪了下腦袋,大概是讚同的。
“是哦。”
讚同後,他又追加了一句評價:“好昂貴的電話費呢。”
白川瑪菲亞心說我都還不知道他們準備怎麼定價呢,你怎麼張嘴就昂貴了,下一秒就想起他說過,自己曾經調查了艾斯托拉涅歐。
——瓦利安為了她在那裡花的錢,基本就是個天價,之後想要回本,收費昂貴是必然。
至於裡包恩這句“昂貴”是否有彆的含義……
不好意思,都說了她隻是傳聲筒了,早晚要找上門的事,怎麼能因為是問過她後才經曆的,就擅自將其定義為預言的代價呢?
那都叫命中注定呀。
那邊廂,裡包恩就眼見那女孩突兀的愣了一下,似乎是想要問什麼,然後莫名其妙眨了會兒眼睛,又跟想通了似的,原模原樣的趴了回去。
這股突如其來的手癢是怎麼回事?
那邊廂,趴在書頁上的滿頭白毛猛地一晃,突然又坐直了。
“你剛才……是不是又想讓我去跑圈了?”
裡包恩其實隻是手癢,還沒想好是不是要處理她一下,這會兒居然很認真的歪頭想了想,才說算了。
“九代目送你來也不是為了乾這個的,”戴禮帽的小嬰兒點著自己軟綿綿的下巴說:“到底不是正式的學生,使喚起來怪怪的。”
瑪菲亞於是平靜的“哦”了一聲,又低頭去看她的書。
到了第二周的初始,迪諾似乎是罷課了。
瑪菲亞拎包進教室的時候,隻有小嬰兒老神在在的坐在講台的軟墊上。
見她進來,還相當有風度的衝她抬了抬茶杯。
白川瑪菲亞沒找著迪諾有點失望,可雖然同學一周多了,但她能看到他的機會還是很少的,自然也就沒什麼心理落差——
她隻當可憐的小金毛被安排了什麼新的教學活動,尋思著正好不用去隔壁了,直接就近拉了把椅子,坐下就開始看書。
這次看的是《諸世紀》。
女孩子一邊看還一邊做筆記,嘴巴裡念念有詞,還時不時就停下來擺個POSE。
小嬰兒等到日上中天,早茶都要喝成午茶了,終於確定了這小孩兒是真的有耐心,無聊之下,甚至對她重新產生了一丟丟的好奇。
“你都不著急的嗎?”
瑪菲亞聞聲抬頭。
大概是之前太投入了,她抬頭半晌後,才想起來自己表情傳達能力有點差,於是後知後覺的動了下腦袋,相當敷衍的歪了歪。
【著急什麼?】
大概是這麼個意思。
“如果迪諾達不到繼承人該有的水平,加百羅涅的首領之位真的旁落的話,”小嬰兒倒是毫無障礙的理解了她的意思,還相當友善的將對話延續了下去:“那種情況下再和他結婚,你就危險了。”
瑪菲亞心說這我知道啊……
但是:“你不也不著急嗎?”
裡包恩想了想,說:“我相信的是自己的教學水平,至於學生……”
瑪菲亞說:“我相信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