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川瑪菲亞對六道骸的擔憂, 隻停留在一種自己都不太能分清是為什麼的模糊階段, 既不曉得這人去了哪,也不曉得他現在叫啥。
理所當然的,她也不會知道自己是以怎樣一種神奇的人設,活在彆人的腦補中。
她隻剩了滿腦子的官司,而且還真都和鬼有關。
“這是個啥?”
白發女孩子麵無表情的撐著下巴, 為了配合並不明顯的疑問語氣, 還努力把本就歪著的腦袋,更努力的多歪出了十五度。
她麵前的桌子上, 擺出了山一樣的塑料盒子。
盒子裡頭全是碟,碟上畫的儘是些衣不蔽體又滿身血汙的女鬼。
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啊……
瑪菲亞抬眼瞟了瞟板著臉的斯誇羅,心想現階段所有B級片的賣點, 基本都奔著血漿黑幫和軟色|情去了, 除了注定被殺的女角色們身材個頂個的好之外,劇情台詞簡直都一塌糊塗。
“你的品味……好接地氣哦。”
斯誇羅不甚耐煩的“嘖”了一聲:“誰說這是我的了?”
在女孩不明所以的注視下,他又額外抬手推了一把, 讓那些盒子叮鈴咣當的摔了一地, 個彆甚至落在了瑪菲亞的腳上。
“這些東西是給你。”
瑪菲亞低頭看自己的腳,腳麵上半搭著個包裝精美的塑料盒子——這些b級片居然都還是正版——盒子上的圖片, 大概是它從裡到外最精致的地方了:
黑燈瞎火的一個房間裡,寬大的落地窗鋪下了一地的月色,一個金發碧眼的美女正趴在床前的地毯上。
她蜜色的肩膀和大腿上一道一道的刀口子,流下的血染黑了身側的一片地板,但因為修圖比較走心, 那些傷痕和血跡並不刺眼,反而帶著股殘酷到讓人腎上腺素飆升性感和美麗。
最後還有半隻從床底下伸出來的手。
那手讓濾鏡給濾成了淺綠色——不看片名都能猜到不是喪屍就是鬼——偏偏除了顏色不對,那隻手哪哪都保持著正常的人樣子,一看就屬於一個高大健壯肌肉發達的男性。
不過這也正常。
沒有軟色情的B級片,叫什麼B級片,投資方不賣碟了嗎?
但白川瑪菲亞彆說NC-17了,她這年齡段連PG級的劇情片都得家長陪同輔導才能看,一下子搞這麼些這,要是被路過群眾看到了,怕是要報警把斯誇羅抓起來的……
不對。
他自己都還是個PG-13呢,有未成年人保護法。
隻是傳播而已,要抓,也是把那賣蝶的抓起來!
結果斯誇羅敲了敲桌子,喚回她亂跑的思緒,皺著眉頭告訴她:“這些是混賬BOSS給你找來的。”
好嘛,他還有個上線!
不過瑪菲亞轉念一想,Xanxus也就是R級罷了,未成年人保護法也會原諒他的,所以——
——“所以為什麼莫名其妙的給我這些?”
她尋思著自己臥床不起都大半個月了,除了開頭那一禮拜真的有氣無力,後麵這段日子,無聊確實是無聊的,但打發時間的高雅方式千千萬,咋還非得就是這了?
好low啊。
“誰跟你說這是玩了。”
斯誇羅的眼神在她臉上微微頓了一下,到底還是成功擺出了嫌棄臉:“我也不問你那天在艾斯托拉涅歐看到了什麼,反正就剩下的那片廢墟看,預言到的左不過是滿地的屍體和爆炸——但就這點東西,居然能把你嚇成那副樣子?”
後來他和Xanxus研究了一下:
瑪菲亞出身貧民窟,見慣了死人是真的,習慣了黑暗也是真的,但貧民窟它到底還是個有一定秩序的地方,這裡頭最可怕的,反而是毫無希望的秩序本身。
簡而言之是灰色的。
白川瑪菲亞大部分時間都生活在……那位女士身邊,也撞不上多少血肉橫飛的場麵,而改混黑道之後,反而是赤|裸|裸的鮮血占了主流。
換言之是紅色。
——她的心理上也許能麵不改色心不跳,甚至情緒莫得半點波動,但不代表她生理上也能接受啊!
如果說後續的身體虛弱,才是換眼後遺症(這是她自己說的),就那天那個臉色蒼白、一摸就是一身冷汗的恐慌樣子……
她沒準是被惡心到了呢?
“惡心了也正常,但這毛病得克服。”
銀發的劍士仰了仰下巴,示意這桌子上這一堆的東西:“從今天開始,你就看這些東西打發時間吧,看的時候抱個垃圾桶,到了血肉橫飛的時候如果想吐,就直接吐掉。”
然後吐啊吐啊的,你也就習慣了。
雖然沒有明說出來,但他臉上分明就寫著這麼一句話。
白川瑪菲亞:……
白川瑪菲亞險些沒忍住反嘴,最後腦筋一轉,意識到虛弱是因為換眼這事兒,還真是自己為了掩護小男孩瞎說出去的,當即一咂嘴,覺得哪哪都不太得勁。
“行吧。”
半晌之後,臉上沒什麼表情的白發小女孩往桌子上一趴,把滿坑滿穀的血漿和美女都抱在了身|下:“就讓他們陪我放假好了。”
——反正她也不是真的惡心這事,打發時間的話,聊勝於無嘛。
從這一天開始,白川瑪菲亞的世界就變了。
她深刻體會到了前世的社畜們,為什麼總愛強調“如果珍惜你的愛好,就千萬不要把它變成工作”這句話。
她原本還挺愛看電影的。
B級片粗製濫造是必然,但腦洞總有可取之處,她也曾問過斯誇羅,為什麼不找點經典的暴力美學片給她看?
結果斯誇羅二話不說抬劍一指,落在露台上嘰嘰喳喳的麻雀堆裡,頓時多了一灘肉泥。
沒碎完的骨頭和羽毛卡在一起,被粘稠的血肉混合物裹在台麵上,稀薄的一點血液半天流不出多長的痕跡來。
感覺像是壓壞了一隻沒什麼水分的橘子。
“這美嗎?”
瑪菲亞聽了這問題,很認真的觀察了一會兒後,沒什麼觸動的搖了搖頭。
劍士於是嗤笑一聲:“那你看那種電影有什麼用?”
如果電影重現的東西,變成了能稱之為暴力美學的存在,那不論是角度、鏡頭、還是畫麵本身,就已經和戰鬥沒什麼關係了。
斯誇羅砍人的時候其實也是帥的,他這個年紀就有望繼任劍帝,在懂行的人看來,隻是單純的劈砍,也是充滿了精巧和美麗的。
但他殺人的時候絕對不會這麼乾。
精妙的招式、漂亮的劍法,那是和他覺得有意義的人對戰的時候,才會調整狀態去使用的,瓦利安作為暗殺部隊,大半任務隻是單純的殺人,又或者是處理家族間的局部戰爭——簡單點說叫滅門。
強調的就是一個速度快,殺傷高。
他真的攻打進某小家族總部的時候,是不是調整什麼肌肉狀態,擱大門口發個力與美並存的大招的,那種時候斯誇羅一般帶大劍,豎起來比他還高那種,進門前直接舉起來,咣當一聲砍翻他家圍牆。
動作和用錘子差不了仿佛,破開防禦才是重點。
而對付(對他們來說)手無縛雞之力的人時,就更談不上什麼力與美了,找出來直接給一刀,和殺雞的程序如出一轍——比起戰鬥的“暴力美學”,那真的隻是赤|裸|裸的把屍體和血漿堆一堆算。
要適應這環境,還真就是簡單粗暴的血漿片,才能有那麼兩分精髓。
瑪菲亞思考一宿,被這個樸素的道理說服了。
而斯誇羅因為發現她並沒有領會精神的緣故,把這“訓練”嗖的一下給翻了個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