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人生導師·其一(1 / 2)

神棍不配有愛情 龍頭鍘 20437 字 8個月前

說起來,瑪菲亞上次來教務處時,分明就被很友善的對待過,現在一想,保不齊連這條手臂,都是那個收作業的大叔幫她送到標本室的。

——人家還大方的連押金都替她出了,顯然沒有眼前這位這般的想找她麻煩。

不過仔細一想,那人也算是另一種意義上的麻煩了:沒有他多此一舉,瑪菲亞也不至於青天白日的擱這兒挨訓不是?

因為她曾經欠費兩個月的彪炳戰績,這教職人員顯然不是很放心讓她先走,乾脆的指了指旁邊的小門,道:“你去那等著,東西好了我叫你。”

瑪菲亞於是木著臉被提溜到隔壁。

鐵門咣當一聲關上時,她懷裡還抱著斯誇羅那美貌異常的半隻手臂。

這是個挺大的庫房。

室內麵積雖大,無奈東西太多,堆積之下,可活動區域也就門口附近的一點點。

瑪菲亞早上睡夠了,這會兒也不想補覺,你要說看看周圍的東西吧,她又怕碰壞了挨批評,無聊之下,乾脆挑了把椅子坐著,轉而研究起了那支價值不菲的斷手。

不提剛才那張賬單上讓人眼前一黑的價目,這好歹是未來的劍帝的胳膊呢!

瑪菲亞之前就猜測過,學校裡應對肢體標本時,這一套稱得上標準化的流程,顯然意味著這種拿敗者的肢體做戰利品的行為,是有一定曆史傳承(…)的。

所以技術才這麼成熟。

瑪菲亞區區一刻鐘前,才和斯誇羅本人道的彆,那隻健在的手臂,也曾數次在她眼前揮來揮去。

但怎麼說呢……

瑪菲亞的鼻翼抽動了一下,發現這上頭的藥水味很淡,仔細嗅聞時還能感到點薄荷味,而且這個手臂,還穿了配套的“衣服”。

就是那種單純的一截袖子,最上頭該連著肘部的地方,直接給你縫死。

因為她當初帶去辦公室的塑封袋上,被那個收貨老師順手填了斯誇羅的姓名,多

所以這個“衣服”——它居然還是照著瓦利安製服的樣式定做的!

斯誇羅一般不會在手部戴什麼多餘的飾品,但就目前這個基本默認了Xanxus會成為第十代的形勢來看——普羅大眾也不知道他不是親生的,也料不到他未來會反叛——斯誇羅做下一代雨守,也是板上釘釘的事。

所以這隻手臂的中指上,製作者居然還很有前衛意識的,給它戴了個彭格列雨之指環的仿品。

世界基石雖然仿不出來,但原本是花紋的地方人家是拿黑鑽鑲滿了,中間那三個彭格列的標誌,也是拿藍寶石代替的,瑪菲亞縮著指甲摳了半晌,終於不得不承認:人家在賬單裡專門收一筆裝點費,還是有其道理的。

手臂本身的狀態極為鮮活,像是時間被凝固了——她記得之前送來時它已經徹底失血了,膚色蒼白不說,摸起來的手感分明更像是膠皮或者放涼的豬蹄凍!

現在變成了標本後,居然又保持住了恒定的常溫,雖說比不上人的體溫,也絕對超過三十度了。

憑良心說,摸著……還挺舒服的。

瑪菲亞在大了自己好幾號的椅子上蠕動了一會兒,也不知道是這倉庫太安靜,還是昏暗的環境自然會催眠,她莫名有些犯困,半眯半醒間,險些把抱在懷裡的手給扔了。

最後也不知是如何靈光一閃,乾脆往側麵一倒,蜷在椅子上睡,然後斯誇羅的手就正好就叫她墊在了脖子底下。

這既有隱隱的體溫,又有衣料摩擦皮膚的觸感,乍一試睡,居然仿佛是枕在了活體斯誇羅的手臂上,甭管舒適度如何,安全感和成就感是滿的。

瑪菲亞雖然困的莫名其妙,但睡的還挺舒服。

就是左眼隱隱有點疼。

事實上,在正式沉入夢鄉前感到左眼疼痛的一瞬間,瑪菲亞就機智的察覺到這股困意來的異常。

但怎麼說呢……

一是之前艾斯托拉涅歐炸掉時,她已經經曆過一次了,勉強算是經驗豐富。

二就是她之前偶爾能感應到那個男孩時,湧入心頭的全是憎恨,厭惡啊這樣激烈的感情,不提會影響她情緒的事,這樣大起大落的對血壓也不好。

和那些相比,這次平和的都有點不太正常了!

瑪菲亞的意識像是在一片光影中被拉扯著下沉,這個睡著的過程遠遠談不上美好。

但也比上次好了。

瑪菲亞還挺知足:上次是直接昏倒的,這次好歹有個過程。

短暫的眩暈之後,周遭的世界就像鏡像一般出現了轉移,再清晰時,她眼前就不再是標本倉庫昏暗的天花板了。

瑪菲亞下意識摸了下臉:莫得麵罩;

再低頭一看:哦,衣服也變成了艾斯托拉涅歐製式的病號款——

——這外形,顯然是依托於某小男孩的固有印象來構造的。

很好,瑪菲亞無言歎氣,又是對方無意識拉的她。

話說明明是同一雙眼睛,不過狀態間一死一活,強弱的差距居然這麼大嗎?

因為這種意識體降臨的主導者並非自己,瑪菲亞也沒有特彆執著的想要說話還是什麼的。

說起來,這種“共感”的通道一直就比較單項,她唯一能確定的,就是小男孩一定就在附近,而且不論正在經曆的事情是好還是壞,他的精神狀態一定非常亢奮。

和前次不同,這棟建築的風格顯然比艾斯托拉涅歐要居家,瑪菲亞稍稍一抬頭,就能看到雪白的天窗雕塑,腳下地毯的花紋也很溫柔明麗,充斥著北意大利特有的風情。

居然還是個半山古堡唉……

瑪菲亞趴在窗前看了看,宅邸的花園環境超好,看的她沒由來的就很欣慰。

從第一次見麵開始,她就不自覺的把那個小男孩當做了一麵映照著她未來的鏡子,偶爾還會做個噩夢什麼的,夢到自己沒有遇到瘋女士,沒有被帶回彭格列——然後就得步入和他一樣的未來,身不由己的成為什麼試驗品,消無聲息的就死了。

這種移情作用的性質,和Xanxus麵對她時差不多。

不對。

真要論起來,因為她倆偶爾還會共情的原因,瑪菲亞對她的移情,其實還要更深刻一些。

這次被拉過來的過程就遠比上次平和,心底卻沒有湧現出陌生的憎惡,她就猜著小男孩的生活,大概是出現什麼好的轉機了。

現下陡然發現他這個新的收養家庭,看起來居然很有人情味的樣子,平和之中,又生出股貨真價實的歡喜來。

不過她上次被拉過來,是他心態崩了,暴走著要炸艾斯托拉涅歐家族的基地——這次又是為了什麼?

喜極而泣又暴走了?

但這種偏向於正麵的猜測,僅止步於她飄到走廊儘頭前。

瑪菲亞轉過那個拐角就發現了,這一排牆壁上都是門,看間隔,每個門後的房間都大不到哪去,比起住宅,更像是宿舍。

看著……

還真不像是什麼正常家庭。

她麵無表情的又往前蹭了幾步,正好看到樓梯口未乾的一汪熱血。

很好。

白發小卷毛歎了口氣,就上次分開時他那個精神狀態來看,八成也不會安生的呆在什麼正常家庭裡。

這股糟心勁才冒出來,就被一陣沒由來的喜悅和迫切給衝散了,瑪菲亞捏著衣服的前襟愣了一下,才不甚熟練的反應過來:這份喜悅和迫切,大概來自於那個小男孩。

順著奇妙的感應橫穿了寬闊的樓體,瑪菲亞終於在踏入中庭前,發現了人類活動的痕跡。

那是個尾部牽著長鎖鏈的巨大鋼球。

這些鎖鏈具體有多長,根本不好判斷,反正就瑪菲亞所見,半個前庭都被快速滑動的鎖鏈環繞著,那個鋼球躍動間輕盈的不像話,幾乎是躍動著在空間內騰挪。

感覺像個塑料製品。

但同一時間,滿地的死人又從側麵論證了它的強大。

那球就像是打地鼠的錘子,砸碎了一個人的胸腔,就輕飄飄的彈起來,順著軌跡飛一段,又彈下來砸碎另一個人。

因為武器過於舉重若輕,它錘死人的時候,居然連個哀嚎的時間都沒有。

前庭的草坪幾乎要被屍體們滲出的血給淹透了,瑪菲亞站在二樓的窗前,莫名冷淡的想:我是不是又被他拖到哪個滅門現場了?

等她順著北側的樓梯又轉了一麵,才發現在巨大的噴泉池一側,有個健壯的男人正嘶吼著站在近前。

他手上握著的,就是鎖鏈的尾端。

滅門凶手找到了!

但比起【滅門凶手】這個血氣十足的稱號,那男人的臉上分明寫滿了痛苦,表情和肢體動作極不協調,一看就能知道,他正被人操控著。

也是慘。

瑪菲亞的眼神快速掠過他痛苦的麵容,最終落在了噴泉池中心的大型雕塑上。

那是個雙手平攤,似乎正在承接太陽的女神像。

眼熟的小男孩就在雕像手部坐著。

雖然腳下是蔓延的血泊,耳畔是掙紮的哭嚎,但他斜斜的翹著腿往那一靠,悠閒的簡直像是隻曬著太陽犯困的貓咪。

男孩的頭發修短了一點,紮的也比原來仔細,拾掇起來後,彆起的小辮從後腦處往上翹,越發的像是迎風搖曳的鳳梨葉子了。

他還戴了個單邊的黑色眼罩,撐下巴笑眯眯的樣子,看起來陌生又熟悉。

瑪菲亞站在門廊的陰影裡,麵無表情的盯著他那副饒有興致的笑容看了好一會兒,意外的沒能找出什麼明確的詞彙,能形容一下自己現在奇怪的心情。

那個正操控著鋼球殺自己全家的男人,顯然是被小男孩控製著的——但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呢?

是這個家族也拿他做實驗了嗎?

是的,在看清這一連串持槍倒斃的屍體之後,瑪菲亞後知後覺的意識到,這裡大概也是個黑手黨家族。

而且還是個集體榮譽感挺強的家族,製服上都是一樣的徽章——

等等。

她從陰影裡向前探出去兩步,仔仔細細的辨認了一下:不止地上的屍體,雕像上,小男孩穿著的衣服,領口胸前也都有著同樣的紋樣。

也就是說,他也是這個家族的成員。

瑪菲亞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衣領。

雖然現在因為意識體的緣故,她的衣服變成了病號服,但之前的那些校服或是製服上,也會繡上彭格列的紋樣,而且花紋和材質,都比一般成員的精致。

小男孩的衣服也是同理。

他領口的徽章,腰帶的接口,甚至是金屬袖扣表麵都有紋樣,顯然是重要的家族成員才有的待遇。

也就是說,他加入了這個家族,明明混的很好——最後卻把它毀了?

不。

瑪菲亞冷靜的糾正自己:他加入這個家族,努力混的很好,就是為了能在最後毀掉它。

這叫複仇。

意外的是瑪菲亞並不憤怒。

因為對於黑手黨這一群體係統又深刻(均來自教科書)的認知,她甚至都沒覺得這一地的屍體算是濫殺無辜。

就是看著有點惡心。

不過意識體嗅覺一向薄弱,而且這畫麵和她之前看的那些B級片重合度極高,比起生理性反胃,反而是“朋友交作業嗎”的糟心感瞬間湧上了心頭。

嘖。

她很嫌棄的咂了下嘴。

這細微波動產生的一瞬間,遠處坐在雕像上的小男孩莫名一動,下一秒,就直直的轉過了頭來。

他那一側身,動作間半點不貓——倒是有點像戒備時伺機而動的毒蛇,快的簡直不可思議。

然後他就看到了她。

於是蛇的因子瞬間消失的一乾二淨,男孩眉眼溫和的抿嘴笑了笑,乾乾淨淨可可愛愛,比起貓來,無害的甚至像是一隻食草的鹿。

“是你啊。”

這語氣比上次要熟稔的多。

因為瑪菲亞並不知道六道骸給她艸了個什麼人設,自然也不知道對方每天清晨午後、黃昏子夜、一日三餐,甚至偶爾下午茶時,都會很耐心的和依附於他眼睛裡的小白毛說說話。

這行為乍一看仿佛有病,十分的好笑,但你要是仔細辨彆一下他的語氣,讀懂了語氣中蘊含的感情,那麼普普通通的好笑中,瞬間就會生出一股毛骨悚然。

他笑眯眯操控著蘭茲亞殺人的樣子大約是十分可怕的,但要讓一直跟著他的犬和千種來說,他溫柔的自言自語時才是最可怕的。

事實上,在六道骸突然轉頭,衝著空氣輕聲說了一句“是你啊”開始,蹲在雕像背陰處的犬,就忍不出冒出了一身的冷汗。

下一秒,骸大人居然還像是無奈一樣歎了口氣,用一點都不像是在責備人的口氣,責備空氣道:“我就說你跑到哪裡去了,明明一直感覺到你在的……”

他往一邊蹭了蹭,拍著屁股底下的石雕,又歎了口氣,才耐心十足的哄勸說:“還站在那裡做什麼,過來啊,這裡才是最佳的觀賞席位。”

就和之前那次一樣——瑪菲亞的意識完全是被強製拉過來的,所以自主能力少的可憐——他不過抬手招了招,女孩的虛影就跟瞬間移動了一樣,閃現著出現在了他手邊。

啊。

她下意識縮了下脖子,下一秒,就被男孩直接抱在了懷裡。

人類幼年期時,兩性間的體型差異本就有限,瑪菲亞因為年齡占據優勢,體型甚至比這男孩還大點。

這會兒六道骸想抱住她,動作就跟一般的小孩子想抱住個大號的熊玩具一樣,因為手略短,居然還有幾分困難。

男孩的語氣半點不受這份尷尬的影響,“你看。”

他給她指這一地血呼啦的屍體,細心溫柔的說明道:“已經快要結束了,他們很快就會全部消失的——”

他抬手揉了揉瑪菲亞柔軟的頭發,動作的輕的像是在摸一片將化霜花,帶著種以幼年體型看來異常彆扭的珍惜與安撫。

“不過這個男人需要留下來,”六道骸說的是蘭茲亞,“我們的計劃需要很長的時間來實現,免不了會被黑手黨的野狗嗅到痕跡,他可以做明麵上的那個我,幫我們轉移掉大部分的視線,嗯?”

瑪菲亞心說這語氣為毛像在跟我解釋?

事實上,六道骸還真就是在解釋。

在他的認知中,小白毛必然和他同仇敵愾,而且因為智商不高的緣故,很大概率會認死理。

明明之前說好了要一起報複黑手黨的,現在收網了,他卻留著個活口不殺——不解釋清楚原因的話,小白毛可能分分鐘覺得他背叛革命,轉臉就要鬨脾氣的。

六道骸擔心的就是這個。

小白毛雖然沒有因為救他的事情而徹底消失,但狀態一直很模糊,六道骸平時能感應到她的次數少的可憐,見到完整人形的幾率,更是和中彩票差不了仿佛。

不算上次“生離死彆”,這也不過是第二次罷了。

如果常規情況下見麵的可能性就已經稀少到了這種程度——她要是發脾氣後乾脆一點回饋反應都不給他,他要怎麼辦?

想到這裡,他甚至有些心累的歎了口氣,摸著女孩頭發的動作更輕了。

瑪菲亞跟著熊一樣被人抱在懷裡,安安靜靜,麵無表情,這會兒徒然的張了張嘴,沒能發出任何聲音。

其實她也沒什麼好說的。

因為那種奇妙的共感,瑪菲亞其實一直就很能理解小男孩的思維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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