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的一雙小豆眼,亮得驚人,如果不是虞濃抱著它,它幾次都衝到門前。
在天快亮的時候,她悄悄打開窗戶將它放飛,然後整整衣服,走出了門。
宿舍工人已經起床洗漱。
男宿舍那邊突然傳來了一陣嘈雜聲。
“怎麼回事?他怎麼叫不醒啊!”
“昨天我看他去他媽那裡,吃得滿嘴是油,不會是撐死了吧?”
“沒死,還有呼吸,身體還是熱的,就是昏迷不醒。”
“趕緊找工地頭,找金老板,送醫院吧!”
“他家人呢?”
緊接著有男人跑過來,敲虞濃隔壁的門,居然沒人開。
等到來了幾個人將門踹開後,才看到,裡麵的三個人,都躺在床上,一動不動,一時間女宿舍這裡有人開始尖叫,以為死人了。
太嚇人了。
但檢查過發現,隻是昏迷不醒。
這些人進去後都沒有注意到。
這個房間的桌子上,放了一隻飯盒。
飯盒裡的排骨,已經吃光了。
虞濃站在門口,沉默地看了眼桌子。
很快,金老板和秘書被找了過來,大金鏈子不知道從哪個被窩裡鑽出來,頭發都是亂的,他叫來輛車,將幾人飛快地拉走了,說是送去醫院檢查一下。
要說吃的有問題,那大家都吃食堂的飯了,隻有這幾個人出問題,其它人好好的,一時間男女工人議論紛紛。
車裡,金老板臉色陰沉的嚇人。
他小舅子也在車上。
大金鏈子劈頭蓋臉地就罵道:
“你乾什麼吃的?這點小事都辦不好!要你有什麼用!”
小舅子靠姐夫吃飯,自然小心冀冀地應付著:“姐夫,這也不怪我啊,我昨天按你吩咐,廚房一人分了一大盒子排骨啊!誰知道……”
“誰知道,分給她的那份,會被這些人吃了啊,這幾個人真是該死,嘴饞的饞貨,見到肉就走不動了,明天就把他們開除,通通趕回家去。”
“我看是得把你趕回家去!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
金老板哪裡在乎那麼點肉:“我讓你下藥,你非要弄盒肉讓她帶回去,你就不能弄在食堂裡,看著她吃下去?暈了就拉去醫院!這不是好時機嗎?非要帶回宿舍,非要帶回宿舍!”大金鏈子一邊說,一邊發狠地拿著手裡的癢癢撓,抽著旁邊的小舅子。
小舅子抽得當場“啊啊”叫。
他也是有私心的,想著,在宿舍裡昏迷了,他到時可以進去扒了衣服占占便宜,玩一玩拍拍照什麼的,然後再把人送姐夫那兒,誰能想到……
小舅子抱頭苦著臉道:“姐夫,我錯了!我錯了姐夫,你不知道,她來這裡兩天了,我就沒看到她吃東西,也不知道是真舍不得錢買飯票,還是她從家裡帶了吃的回來,你說廚房裡不用花飯票的東西,她也一口也不吃啊,我怎麼給她下藥啊?她也不渴,兩天在食堂連口水也不喝!
“老總,她是不是發現什麼了?”不吃不喝,這就很奇怪,旁邊的劉秘書說道。
“以前可能不知道,現在肯定發現什麼了!”是個傻子也知道那盒排骨肯定有問題,金老板陰著一張臉。
“那怎麼辦,實在不行,姐夫,就直接綁了吧?”小舅子見他停手不打了,才動了動脖子後背,抽得他肉皮疼。
“嗬,那老頭非說要將人迷昏,以為對方什麼也不知道,他手就乾淨了嗎?”金老板陰鬱道:“這老頭,又想要錢,還不想做事,我特媽還得哄著他……”
他道:“今天晚上,綁也要將人綁到19號樓,但為了避免節外生枝,就先……然後再……”
大金鏈子說了一通後,小舅子和劉秘書點了點頭。
虞濃很明顯地感覺到,她周圍的保安多了起來。
之前是兩個人,現在有四個人,兩個在食堂,另外兩個一直在食堂門外轉悠。
大概對方覺得她知道了什麼,開始嚴加防範。
怕她逃跑。
下午,昏迷的四個人就蔫頭耷腦地回來了。
問是什麼原因,四個人支支吾吾隻說是吃壞了東西。
虞濃走出食堂,忽略了周圍幾人若有若無的視線。
聽到了叫聲,她抬起頭。
看見上空飛翔的雄鷹。
這一天,它都沒有再去玩耍,似乎知道她將要有難了一樣。
從沒有讓她離開過它的視線。
不是靜靜地站在食堂窗口外的大樹之上。
就是飛翔在高空中,繞著整個工地飛行。
隻要抬起頭,虞濃永遠都能看到它。
那是一種冥冥之中,被人守護的安全感。
哪怕,它隻是一隻鳥兒。
也讓虞濃有了無窮的勇氣,她深吸了口氣。
今天食堂晚飯早,到七點基本沒有人了,隻有一些工人來食堂單獨買點小炒。
炒個辣椒炒肉,弄個雞架花生米什麼的,當下酒菜。
這個工地還有小賣部,可以買到雞爪和碑酒。
夜生活不太豐富,大家隻能吃吃喝喝。
兩天沒見到的江雪突然出現。
手裡還提著兩個小蛋糕,走進食堂,看到虞濃正坐在食堂靠窗的椅子上,望著窗外。
窗外樹上正有一隻鷹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地盯著她的身影。
她現在,還管乾什麼活?
就是在這個食堂裡坐上一天,也沒有一個人說她半句不對。
“阿濃!”她穿著夏季套裝,笑盈盈地走了過來,打扮得很是時尚,耳朵上戴了一串耳釘,燈光下閃閃發光。
“我今天過生日,特意帶了小蛋糕給你吃,記得你以前特彆喜歡蛋糕,來,這個給你。”
說著,她將其中粉色的小蛋糕,放在虞濃麵前。
另一隻藍色的放在自己麵前。
然後熱情地幫她打開了盒子。
插上了叉子,“我們一起吃。”
虞濃麵前的蛋糕,散發著淡淡的奶香味,但是她的鼻子很靈,之前排骨的骨香味和蒜味太濃,調料太衝,她沒有聞出來,但淡奶油裡摻東西,奶味是掩蓋不了那一絲絲的異味的。
真是一計不成,又生一計,如果虞濃對江雪這個老鄉兼鄰居很信任的話,還真會上了這個套。
虞濃隨手指了指江雪那個藍色蛋糕:“哦,我想吃你那個藍色的。”
她說完,對麵的江雪臉色僵了僵,不過很快笑道:“可以啊。”
說著,就飛快地將麵前的蛋糕放到虞濃麵前,但她並沒有拿走虞濃的紅蛋糕。
大意了,虞濃一聞,就知道,其實兩個蛋糕都有異味。
於是虞濃將紅色的那隻,慢慢地推給了江雪,盯著她:“一起吃。”
“好,一起吃。”在虞濃說要吃對方那個蛋糕時,江雪就已經不自在了。
當蛋糕換過來,她笑得就很勉強。
她拿起了叉子,在奶油裡攪了半天,就是不往嘴裡放。
等到抬頭看虞濃,虞濃正無聊地拿著叉子撥著蛋糕上麵的紅色果醬,一口沒有吃的樣子。
“阿濃,你吃啊。”她催促,如果不是為了金老板給的兩千塊錢,她也不會過來。
虞濃抬起頭:“你先吃。”
江雪僵住了。
她們兩個坐在昏黃的食堂裡。
臉上都笑意晏晏,但誰也沒吃第一口。
虞濃目光留意著四周,好幾雙眼睛盯著這邊。
甚至可以說,正盯著她的手。
可虞濃就像戲耍這些人一樣,一會拿起,一會又放下,放下後又拿起。
蛋糕被她整個霍霍一遍,一口也沒吃。
你不吃,我也不吃。
江雪臉上的笑慢慢淡了下來。
不過她也沒說什麼,兩千塊賺不到就算了,蛋糕也不值什麼錢,她直接起身,拿起旁邊的包包:“那你慢慢吃吧,我先回去了,祝你有個美好的夜晚。”她說完還笑了下,準備起身走人。
結果虞濃也跟著站了起來:“好啊,這麼美好的夜晚,我和你一起走走。”
江雪一愣,不自覺地看了眼廚房後麵的餘老板,見到餘老板點頭,她才笑道:“可以,那一起走吧。”
她走在前麵,虞濃在她身後。
一前一後走出了食堂,虞濃隱隱感覺到四個保安跟出來了。
外麵天已經黑了,不過今夜應該是十五,月亮很圓,月光很美。
虞濃抬起頭,從她一出來,鷹鷹就從樹上飛起,此時此刻,正在她的頭頂盤旋,一刻也不離她身邊,一路伴著她前行,與她護航。
給足了她想要的安全感,讓她知道她並不是一個人行走在凶險中,她還有它。
江雪慢慢地在前麵走著,她突然開口,溫溫柔柔地說:“阿濃,小時候我家裡特彆窮,最大的夢想就是賺錢,賺很多很多的錢,所以為此,我什麼都願意乾。”
“哦?哪怕殺人放火,哪怕萬劫不複嗎?”虞濃隨口一說。
江雪頓了下,沒有繼續這個話題,而是說:“其實人窮是原罪,窮的時候一條狗見了你都追著咬,有錢了,朋友客氣,親戚也熱情,我若回去一次,家裡門檻都要被踩破,我還記得我家最窮的時候,下頓飯都沒有米……”
她笑了笑:“當時,我媽求到你媽媽那裡,隻是借一瓢米而已,你媽都不借……”她道:“真是無情啊,我媽還救了她的命呢,當時若不是我媽,她早就一屍兩命了……”
月光下,江雪的笑容有點詭異,讓人發毛。
在那一瞬間,虞濃也感覺到後頸毛發站起來。
汗毛起立時,她毫不猶豫地往下一蹭,因為她看到了江雪後麵,正對她急衝而下的大鷹。
它不但衝過來,再發出了一聲凶猛的鷹唳,攻擊性十足。
速度那麼快,絕對不是與她親近,那唯一的答案就是她身後有人。
在她成功蹲下那一刻,她扭頭看到了身後不知何時出現的腿。
竟然讓江雪與她聊天?說些讓她震驚的話,吸引她的注意力,然後再從後麵襲擊她?
卑鄙!
鷹以凶猛殘忍著稱,它的速度快如閃電,如一隻標槍,轉瞬即至。
虞濃身後的人,同樣注意力全在她身上,根本沒注意到,上空有一隻鷹,正惡狠狠地盯著他,更沒想到,它會伸出像鉤子一樣鋒利的爪子,一爪將他的眼睛爆開。
他手裡的棍棒還沒有打到虞濃頭上。
他甚至打了一個空。
就眼前一黑,一陣劇痛襲來,慘叫出聲,滾落在地,像一個血人,叫得淒慘無比。
江雪帶她走的是工地裡一片無人的空地。
這裡發生什麼,彆人也聽不清。
但現在一切發生的太快。
且不是意料中的發展。
江雪愣住了。
其它跟著的四個保鏢也愣住了。
沒有及時反應。
鷹鷹卻反應迅速,以閃電之勢,衝向了不遠的幾個保鏢,它瞬間展開兩米多長的翅膀狂扇,阻止他們靠近虞濃,它的利爪如刀,利嘴如刃,刀刀致命,刃刃見血。
所有傷害虞濃的人,都是它的敵人。
毫不留情,一連三擊。
四個保安瞬間就有三個廢掉了,滿臉是血,視物不清,慘叫連連,直接昏厥。
蹲下身的虞濃,在江雪愣住時,右腿朝著她就是一個橫向掃腿。
江雪立即被掃倒在地,後腦摔個正著。
這個女人實在可恨,一而再,再而三的不做人。
一瓢米,要她一條命。
她也說得出口!
虞濃沒時間對付她,直接一個耳光,然後一腿踢向她後腰命門,這個穴位重創,重則廢掉下半身,輕則個把月不能動,要接屎接尿,彆問虞濃怎麼知道,她爸爸開的是按摩店。
倒在地上的江雪,立即慘叫一聲。
然後一隻穿著布鞋的腳,狠狠地碾上江雪的臉,踩得她慘叫哀嚎,唇破頰爛。
虞濃實在氣狠了。
踹了兩腳後,指尖凝出小箭,向著四個保安走去,已經躺地三人,另一個正嚇得要跑。
虞濃直接朝它射了一箭,一箭擊碎他的腳腕,讓他無法動彈,瞬間失去行動力。
“咕咕咕!”鷹鷹展翅飛上了天空,這一刻勇猛無比。
鷹唳長空。
月光下,虞濃頭上的竹筷早就掉了,頭發散開,被風得飄起。
她一臉冷酷。
朝著空中的大鷹呼喚,“嗚嗚!”
鷹鷹環視一圈後,瞬間從上空俯衝而下,在虞濃身邊轉了一圈,然後急扯了下她的衣角,然後咕咕咕一聲,向著一個方向飛去。
虞濃毫不遲疑,立即跟在了它的身後。
它在上空飛翔,目掃四方,為她保駕護航。
虞濃則追著它的方向而去。
沒有多遠,就在工地的一處擺滿樁子的地方,見到了那個金胖子,與一個穿著大褂的細瘦的老者。
打生樁畢竟殘忍,越少人知道越好,事後都要塞錢堵嘴,所以兩人周圍沒有彆人了,但兩人沒想到,五個男人竟然搞不定一個女人。
五人皆廢。
虞濃看了一眼,就知道那個細瘦老者,應該就是要殺她的風水先生。
是出打生樁主意的人。
現在她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呢,想要她的命!那就來吧。
她飛快地跟著鷹鷹,在距離五十米遠的時候,她直接對著他抬起了手。
小箭遙遙地指著她。
“糟了!我就說過,此女動不得,四個保安和你小舅子都沒有按住她,她定有護她法身的人,啊,不是人,是那隻鷹!反噬了,天啊,這次反噬了,我命休矣……”
“放屁!我命由我不由天!五個人都拿不下一個女人!簡直廢物!”
胖子看到那女人手指過來,他不信邪,直接拎起了旁邊的一根鋼筋,就沒有見著女人轉身就跑的道理,管她是有法身還是貴人,是神仙還是凡人,今日他通通滅之!
金胖子的眼中,開始泛出了紅色瘋狂之意。
鷹鷹直接一聲凶叫,從上空俯衝下來,老頭驚慌失措,一腳落空,掉進了旁邊的空樁裡,十數米的樁,掉進去沒多久就沒了聲音。
而胖子已經拎著棍子向虞濃衝來。
虞濃望著天空的雄鷹。
“咕咕,到我肩上來。”她喊了一聲。
隻見那隻要攻擊胖子的雄鷹如幼鳥歸巢一樣,向她飛來。
虞濃平靜地伸手遙指離她十五米遠的金老板。
十米。
八米。
五米。
到達了小箭的絕對命中攻擊範圍。
“去死吧。”
肩膀一沉,鷹兒落了下來。
虞濃手中的冰箭,遙遙飛起。
如一道藍色的光,瞬間穿過金胖子的胸前,從背後衝了出去,化為了水,落在地上。
隻見金胖子啊的一聲,好像突然失去全身力量一般,雙腿前衝跪下,整個人匍匐在了虞濃身前。
她清楚地看到眼前一道白光閃過。
夢境破碎。
耳邊響起了熟悉的聲音:“滋……噗……”
工地消失了。
現實的陽光照射進來。
落在她臉上。
虞濃正穿著藍色,上淺下深的瑜伽服,梳著一頭光亮的馬尾,挺著完美直角肩,手裡拿著茶杯,看著麵前說完話後,就盯著她看的女學員。
我要追他四個字,還在耳邊回蕩。
虞濃呼出一口氣,站起身,麵對她,眯著眼睛回道:“……這有點難哦,他從小到大,追求者太多了,幾乎每一個,都會跑到我麵前說一句,我要追他,這太奇怪了,不過我一般會回複,那就追唄,你能追上再說……”
說完,她笑了笑,心情舒暢地放下了茶杯,也不管對方臉色,直接離開了瑜伽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