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理笑了一下,大約今泉昇平日給人的感覺過於沉靜了,以至於她全然沒意識到出現了什麼問題。
她聲音依舊活潑歡暢:“好,你等我去拿!”
待少女邁著雀躍的步子走開,今泉昇才抬起手,撩了一把額前的黑發。
他又瞄了一眼表格下方的人物速寫。
紙張上被他勾勒出的麵容和球場上的少年如出一轍——
因跳躍向空中而顯得略有淩亂的發絲,緊盯網球而高揚起的頭顱,看起來溫和且充滿意氣的眉眼,還有連接著細長脖頸的優美下頜線……
今泉昇少見地陷入了迷茫之中,沉思了半天自己到底為什麼會在不經意間把這個人畫到紙上。
然而這個問題在當下無解。
他不由得閉上眼睛,深深地歎息:“我這是在乾什麼啊……”
不知是不是今天有些悶熱的緣故,他總覺得心跳的速度似乎比以往要快了許多。
…………
*****
今泉昇從沒想過,自己在幾年之後再次見到這個人,竟然會是以如此戲劇性的方式。
手腕還被鐐銬禁/錮著,堅硬的金屬硌得他骨頭一陣生痛。雙臂被迫抬高著,手背貼靠在牆壁,樓梯間的牆體冰冷至極。
站在對麵的青年,比記憶之中更加高挑,麵部的輪廓也更加清晰。
不變的是那雙眼尾溫和垂下的灰藍眸,在此刻手電筒的一束光照下,仍舊明亮清透,恍若昂貴稀罕的托帕石般熠熠發亮。
近在咫尺的距離,他可以清晰地聽見對方粗重的呼吸聲。
“……降穀君。”他乾巴巴地輕喚,喉結不自覺地滾了滾,“我想我們之間可能發生了什麼誤會……”
“不如,你先把手鬆開?”
淺金發青年愣了愣,連忙驚慌地把按在今泉昇手腕間的手臂收了回去。
他朝後退開一步,有些尷尬地笑了笑:“今泉前輩……”
“沒想到會在東京看見你……剛才國仲前輩說他來醫院的路上總覺得有什麼人在跟蹤他,我剛才又剛巧看見有個人在護士站裡翻閱東西,所以我就……”
今泉昇輕輕搖頭:“我沒有跟蹤國仲前輩,我隻是今天恰巧被同事送到醫院了。”他頓了頓,猛地回想起什麼:“所以,剛才在和國仲前輩聊天的人是你。”
反應那麼機敏迅速,如果那個人是零的話,似乎就說得通了。
但是零在這裡做什麼?
他記得景光和他說過,零畢業之後就去警察廳工作了。
警察廳。
想到這個地方,今泉昇不禁微微皺眉。
“也許是我吧,”降穀零不確定道,“我剛才恰巧碰見了國仲前輩,於是和他打個招呼稍微寒暄了一小會。”
麵部表情很自然,語句也很順暢。
看起來不像在說謊,但是考慮到眼前這個人是經受過專業訓練的天才,今泉昇不能在一時之間對這句話的真偽下定論。
況且他們已經有幾年沒見了。
景光大約因為去潛伏那個組織的緣故,和他也漸漸沒了聯係,於是他更加不知道零現在是什麼狀況了。
他將還被銬著的手腕垂下,朝對方頷首示意:“麻煩打開一下?”
對方當即充滿歉意地掏出鑰匙:“啊……抱歉,今泉前輩。”
淺金發青年低垂下頭,手機的光亮照射在今泉昇的腕間,另一隻手則握著鑰匙。
開鎖時分,他的眼睫輕垂,神情專注。
今泉昇低下頭無言地望著他,樓梯間內再度歸於寂靜。
身為一名警察,今泉昇從沒想過自己有朝一日還能親身體驗一把被手銬銬住的感覺。
總結來說,將他銬住的人但凡換上一個,他大概都會表現得十分反感厭惡。
唯獨當下的情況,讓他的心情有點微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