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伊拉斯特舉辦畫展,還有十日時間。
而那場在泰維斯酒店莫名燃起的熊熊烈火……就在四天之後。
今泉昇一開始把目光都聚焦在了父親送去參選的畫上。
畢竟無論是白石正千仁經由多年調查後的得出結論,還是父母的老師死亡過後畫作被意外焚燒一事,好似都在指向著致使他們死去的原因——是他們帶來倫敦的兩幅畫。
但是不對……調查方向很有可能是錯的。
“我的一位長輩……前些日子給我寄送了信件,她說她總覺得自己的大腦中進入了某種東西,而這種東西正在控製她的思想、占據她的軀體。”
“老實說一開始我是不信的。我更傾向於這是某種病症致使她出現了幻聽幻視,精神疾病患者往往會產生強烈的不安全感,這一點也與她描述的情況吻合。”
數小時前在倫敦動物園的醫務室外,今泉晴治以這種方式脫出了鬱結在他心中的陰霾。
這個“長輩”,毫無疑問就是他們老師的妻子——宮野仁香。
但如果今泉昇沒記錯的話,他昨天在酒店門前遇見父母後,二人還偶然提起要在“明天”拜訪宮野仁香。
現在是8月19日,也就是二人口中的“明天”。
但他們並沒有去拜訪宮野仁香,而是來到了倫敦動物園。也就是說,出現了某種變故,致使二人臨時更改了行程。
“你去見過那位‘長輩’了嗎?”今泉昇問。
今泉晴治愣了愣,隨即苦笑了一下,垂下頭:“真是敏銳啊。”
“是的,我已經見過了,就在昨天的夜裡……”
“在我親眼見到這位長輩過後,我發現她始終表現的很平靜,精神狀態極佳,幾乎不存在她在信件上描述的症狀。”他歎了口氣。
“但接著我又發現……她雖然看似沒有變化,但又好像從頭到腳都改變了。不止是她的身上透著一股……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隻是和她單獨交談久了,我會開始毛骨悚然、心跳加速。像是生物遇到危險之後被激發出的求生本能一樣,我的本能在叫囂著——讓我儘快逃離她。”
“房子裡也多了很多異樣,我所看到的一切都在告訴我:她可能已經被寄宿在她大腦中的怪物侵占了。”
“她,變成另一個人了。”
男人抬手,攏過額前散落的頭發,眼神分明充斥著不安,卻又強迫自己鎮定下來。
“但是……那怎麼可能呢?”
“這是違背常理的。我現在滿腦子都是那些外界流傳的、毫無根據的巫術邪術……紀田君,我甚至開始認為真正出了問題的人,其實是我自己。說不定我……”
“啪。”一隻潔白的手掌有力地扣在男人的肩膀。
今泉晴治抬起頭。
“不是你的問題,今泉先生。”黑發琥珀眸的青年篤定道。
“相信你所看見的。你看見的事物,和你得出的結論,或許都沒有錯。”
隻是因為從未觸及過這些事物,所以才會恐懼。
人類的恐懼往往源自於未知。
今泉昇的垂下眼睫,看著被河水凍得發抖的男人,不禁輕咬下唇。
“我對你說的事情其實有些頭緒。就如你所猜測的,那個侵占了你的長輩身體的東西,的確是存在的。但我需要問一下我的朋友,才能給你滿意的答複……他對這些事情了解的更多。”
彈窗還在休眠中,之前還在千葉縣時,它說過它需要休息72小時。
算算時間,今夜過去之後,它剛好能夠出現。
隻是這樣一來……
青年的眸光逐漸冷凝。
假如蟄伏在宮野仁香頭腦裡的東西,的確和彈窗一個性質……
那麼它是誰?
從未來的何處而來?
目的……又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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倫敦□□女子學院22:34
宿舍樓入夜過後,便會被稱職的宿管準時上鎖。
但克麗絲一直都有方法離開宿舍樓,甚至是離開學校。
她不光可以跟著走讀的朋友大搖大擺地出校門,她甚至還可以打開她二樓寢室的窗子,依靠攀爬那棵樹齡百年的老樹,直接翻到牆外去。
而她今天也這麼做了。
抓住樹乾之後,依靠褲子粗糙的麵料一點一點蹭到那根支向校外的枝丫,然後站在上麵一躍而出——
“噠。”她的雙腳平穩地落在草坪上。
金發綠眸的女孩沾沾自喜著,甚至發出了一道得意的輕哼。她拍了拍褲子上的灰塵,隨即蹦蹦躂躂地跑向了馬路。
一輛明黃色的士恰好停在了她的麵前。
克麗絲謹慎地朝後方退了幾步,但當司機搖下車窗後,她又雙眼一亮。
“是你,我記得你!你是今天淩晨送我去酒店的叔叔!”
淩晨五點開著車,將她送到泰維斯酒店門口的,就是這個司機。
她當時帶的錢明明不夠,但這個年輕英俊的司機非但沒有為難她,還送給她了一顆糖果,溫柔地表示他可以為年輕的淑女打折扣。
“上來吧,女孩。”年輕的司機和藹微笑著,“今天是要去哪裡?我可以送你過去。”
克麗絲想了想,最後還是拉開了車門。
前排老舊的收音機裡,傳來了泛著雜音的電視台播報聲:“近日東倫敦已出現六起兒童失蹤案,犯人目前仍處於在逃狀態,警方正在持續跟進。在此提醒各位家長……啪。”
司機按下了收音機的關閉鍵,而外麵那名金發綠眼的漂亮女孩,恰好在此刻坐進了後車座。
“啪。”女孩關上了車門。
年輕的司機手握方向盤,笑眯眯地踩下了油門。
“吃糖果嗎,小淑女?”他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