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明回京當日,京城裡正下著淅瀝瀝的小雨,他半靠在馬車中,聽著外麵的雨水聲,麵色有些蒼白的他掀開簾子,看著近在眼前的城門,露出一個有些寡淡的笑意。
待車靠近後,他便看到大哥與二哥騎在馬上,身後還跟著一些接待他們的官員,他示意馬車停下,便要下馬車。
“四弟身上有傷,不必如此,”賀珩打馬上前,含笑攔住了賀明要上前行禮的舉動,他翻身下馬,抱拳道:“四弟此次受苦了。”
“二哥言重了,隻是有負父皇所托,實在愧疚萬分,”雖是如此,賀明仍舊在馬車上還了一禮,他麵上帶著幾分愧意,“還讓父皇擔憂,更是做兒臣的不孝。”
“你認真辦差,隻是歹人心狠,與你有何乾?”賀珩笑道,“父皇特命我與二哥接你回宮複命,四弟儘管放寬心。”
“有勞大哥、二哥。”賀明衝賀麒與賀珩行了一禮,才端正的坐回馬車中,趕車的侍衛小心拉好簾子,等著寧王與端王先行。
賀珩翻身上馬轉身到了一直在馬上的賀麒身邊,他看著身後的馬車,對賀麒道:“大哥,我們走吧。”
“嗯”賀麒點了點頭,隨即似是關心似是感慨道,“四弟身體消瘦了不少,想必路上吃了不少的苦頭。”
賀珩笑著應了一聲,轉而道:“待過幾日便是春闈,待春闈過了,便是四弟的大好日子,到時候咱們兄弟幾人倒是可以熱鬨熱鬨。”
“自然會很熱鬨,”賀麒爽朗一笑,不再與賀珩交談。
賀明進宮拜見了慶德帝後,被賞了一些藥材便出了天啟宮,倒是去拜見母妃安貴嬪時,招安貴嬪掉了不少眼淚,。
聽完母妃講完這些日子京城裡發生的事情,賀明笑道:“母妃不必憂心,這樣一來反倒是好事,至少兒臣可以以養傷為由關上府門,不去參與他們這些事情中。”
安貴嬪聽完這話,突然臉色一變,“明兒,莫非你……”
見屋內沒有彆人,賀明才壓低聲音道:“那些刺客似乎無意傷兒臣,反而對魏右丞大下殺手,兒臣這傷看著驚險,實則沒有傷到要害,所以母妃不必太過憂心。”
安貴嬪擦著眼淚恨恨道:“賀淵與賀麒實在是欺人太甚,他們爭奪儲位,何必牽扯到我兒!”
“他們一人居長,一人受父皇寵愛,自然不會把彆的人放在眼中,”賀明苦笑了一下,“母妃不必為這些事動怒。”
安貴嬪勉強按捺住心裡的怒意,她素來不受寵,剛生完孩子那幾年,淑貴妃還總是為難她,若不是皇後娘娘行事公平,隻怕日子更難熬,她歎了口氣:“是母妃沒有本事,若是母妃受寵些,你也不必受如此冷待。”她忽然想到了敬貴妃,敬貴妃雖然也不如淑貴妃受寵,可是在皇上心中仍有幾分地位,她的兒子賀珩受寵程度也僅次於賀淵。她雖未與他相處過,想必也是個極其能乾的人。
想到這,她便開口道:“賀珩此人雖捉摸不透,但是母妃瞧著此人不是冷血無情之人,你平日多來往幾回,倒也算得兄友弟恭。”
賀明知道母妃話中的意思,他沉吟半晌道:“母妃不必太過憂心,兒臣會考慮此事的。”賀淵與賀麒二人上位,對他來說往後的日子恐怕會更加難熬。若是賀珩繼位,即便對方隻是道貌岸然之輩,也不會慢待自己這個沒有威脅的弟弟,反而會為了表現出兄友弟恭,而優待於他。
賀明雖不想爭,卻也不想做彆人用過就扔的刀刃,不如擇一明主,為自己後半生打算。
“賀珩的嫡妻曲氏與羅家感情甚為深厚,你離開京城後,曲氏還派人送過東西到我這裡來,敬貴妃對我這邊也頗為照顧,”安貴嬪是個安於平淡的女人,卻不容彆人害自己的孩子,“不管如何他們打的什麼主意,至少吃相比其他兩個好看多了。”
賀明心裡清楚,賀淵與賀麒從未把自己看上眼過,倒是二哥與他幼時有過一塊玩耍的情分,這些年雖淡了不少,但是待他卻比其他兩人親近不少,而這份人情他也記在心裡。
坐著父皇特許的步輦出了宮,上了回王府的馬車,賀明回府不久,便接到了各家送來的禮物,就連大哥與三個也送了些東西過來,雖是些瞧著精貴但不實用的玩意兒,至少有那麼兩分姿態。
倒是二哥府上送來的東西,由府裡大夫看過後,說全是對他身體有好處的補藥,讓賀明感受到了二哥的關切之意。
想起在天啟宮時,父皇暗示他要彆人相信刺殺事件與三哥無關,賀明臉上的笑意便冷了幾分,既然父皇讓他表示,他自然不會讓父皇失望,至於比人信不信,就要看父皇與三哥的本事了。
“父慈子孝?”賀明把手裡慶德帝賞下的檀木珠串扯開扔到地上,看著四處跳開的檀木珠,冷笑著自言自語,“真是笑話。”
春闈頭一日,貢院前世停滿了馬車,這些全都是送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