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修遠點了點頭:“父王,這是阿池。阿池,你還不過來拜見父王?”
誠王哈哈笑道:“阿池容色過人,好一個風流倜儻的美少年,快過來讓爹仔細看看。”
郗池沒想到自己父親會是這樣的人。
因為對方是自己親生父親,兩人十多年沒有見麵,初次見麵郗池必須行個三叩九拜的大禮。
郗池正要下跪,誠王上前扶住了他的手:“繁文縟節就省了,你什麼時候來的?來之前怎麼不寫信告訴我們?你大哥天天想你,整天念叨著你的名字。”
郗修遠神情有點尷尬,他不知道說什麼,誠王說什麼就是什麼好了。
郗池道:“聽說父親身體欠佳——”
“這是你大哥出的主意,”誠王看了郗修遠一眼,“你死活不肯回來,你大哥想了這個法子。要是你再不回來,你大哥下次就寫信說我死了,讓你回來吊唁守喪。”
郗修遠沉默片刻,誠王把這頂帽子給他戴上了,他摘不下來隻能接受了。
郗池的眼皮則跳了兩下。
誠王在他肩膀上狠狠拍了兩下:“你身子骨怎麼弱成這樣?姚家沒有好好對你?”
郗池差點沒有被拍吐血,他趕緊抓住誠王的手臂:“勞父王惦記了,孩兒這是天生的體弱,外祖父和外祖母對孩兒很好。”
姚家是郗池外祖家。
當年姚家和郗家聯姻,郗池的母親嫁給了誠王。郗池母親性情嬌氣,誠王粗枝大葉常常把人弄生氣,兩人成婚一年衝突不斷。
後來郗池母親提出和離,帶著自己的嫁妝南下回家,走到半路她發現自己有了身孕。
郗池母親回到姚家生下郗池,剛出生的孩子離不開娘,郗池就留在了姚家養著。
郗池三歲時母親再嫁。郗池母親不方便帶著孩子出嫁,她知道誠王一介粗人,年幼孩子在誠王身邊恐怕會受委屈,她不願意把孩子留給誠王,就把孩子給姚老夫人養。
一直等到郗池十歲,誠王才聽人說自己還有個聰慧漂亮的兒子,小孩在姚家沒爹沒娘十分可憐,經常被人欺負。
他那個時候就想把郗池接回家,結果姚老爺子說郗池就是他的命根子,誠王如果把他外孫奪走就是要了他的命。
姚家這樣的簪纓世族不好欺負,幾年前朝中局勢錯綜複雜,就連本朝掌權的太後也不敢拿姚家開刀,誠王在姚家這邊討不了好。
孩子沒要到,他還碰了一鼻子灰。
這兩年皇帝有了實權,誠王是皇帝心腹,他的地位水漲船高。姚家不知道皇宮裡那位是什麼態度,對誠王的態度和緩許多,誠王也能和郗池通信了。
晚上父子三人大醉一場。
郗池體質特殊,喝兩杯酒就有些臉紅。
夜晚起了風,郗修遠讓人拿了披風過來,他先給誠王披上,之後又將另一件披在了郗池的肩上。
誠王抓住了郗池的手:“好兒子,你這次回來就不走了吧?”
郗池猶豫片刻,不知道怎麼回答。
郗修遠緊接著道:“這裡是阿池的家,他怎麼可能再離開。”
郗池隻好裝醉。
等人離開,誠王直接拿了酒壺灌自己喝酒,喝了半壺他才眯著眼睛道:“修遠,你覺得你弟弟怎麼樣?”
郗修遠道:“聰慧知禮,像畫裡走出來的一樣,姚家這些年把他養得不錯。”
其他不說,長得真是好,郗池笑時溫柔含情,讓人看得心神恍惚魂不守舍,總覺得郗池是不是喜歡自己才這樣笑。
郗修遠從未見過笑得這麼好看的人。
誠王道:“你弟弟比我想象的還要好,這孩子在姚家受了不少委屈,經常被人冷言冷語諷刺,吃不好睡不好,你看他胳膊還沒有你大腿粗——”
郗修遠忍不住歎口氣:“父王,我們在談正事,你莫開玩笑了。”
誠王道:“修遠啊,他對京城不熟悉,在這裡水土不服,留下來的可能性不大。你說想個什麼法子把他留下來?”
郗修遠想了想道:“劉閣老家的小女兒長得很漂亮,聽說性情賢淑知書達理,她如今還沒有訂婚,阿池也到了婚嫁的年齡了,他倆郎才女貌正當合適。”
誠王一拍手:“好主意!他如果愛上京城的姑娘,下半輩子就該留在京城了。明天我就去劉家問問。”
郗池回去後,小景用冷帕子給他擦了擦臉:“公子,盛月的確死了,外麵都傳皇上身邊的太監賜了他一杯毒酒。他死得好,這樣的小人早該死絕。您兩年前不是就預測過他會被皇上殺死?哎呀,您真是料事如神。”
郗池沒有想盛月的事情,他清淩淩的眸子盯著虛空某處:“你覺得我父親和兄長如何?”
“兩人都挺好的,大公子是個聰明人。”小景想了想道,“就怕大公子以為您回來是要爭王位,兄弟之間為了這個反目成仇,您多少提防著點他。”
郗池接過帕子擦了擦手。
小景又壓低了聲音道:“我來之前打聽過,彆人說大公子不是誠王親生的,您才是他唯一的兒子,因此誠王盼望著您回來。”
郗池蹙眉:“子虛烏有的事情不要再提。”
小景噤聲,趕緊退了出去。
......
行宮裡。
身著玄色衣袍的男子立在窗邊,他身姿修長清瘦,身高八尺有餘,衣袍上的盤龍張牙舞爪,栩栩如生。
幾個小太監戰戰栗栗的跪在地上。
良久才聽到男人低沉的聲音:“他死的時候說了什麼?”
一名小太監道:“他沒說什麼,沒有提起太後和盛太師,隻喊著一個人的名字,喊了幾遍就死了。”
“朕的名字?”鐘燁眯了眯眼睛,“朕將盛太師挫骨揚灰,他對朕恨之入骨。”
“不是。”這名小太監從袖中摸出了一枚玉佩,“那人叫姚曦,應該就是與盛月齊名的那個姚曦,他在士人中名氣很大,麒國太子請了他三次都沒請到。”
鐘燁回身,他從太監手中接過這枚玉佩,玉佩的正中雕刻著一個“曦”字。
鐘燁指腹摩挲過這個“曦”字,狹長威嚴的鳳眸眯了起來:“姚曦……朕知道他,他是尹思齊的學生,有沒有進京鬨事?”
“這位曦公子素來神龍不見首尾。”太監小心翼翼的道,“奴才這就派人去查,一旦查到就把他抓起來。”
鐘燁讓人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