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池偏頭:“很難推斷嗎?我是在想,如果我是皇帝,我八成會這樣做。”
郗池從來不覺得自己是個笨蛋,他覺得自己很聰明。皇上也是個聰明人,兩人當然會做出同樣的決定。
“還有呢?”鐘燁聲音低沉,“小曦,你覺得他還會做什麼?”
郗池道:“迎州不穩,杜大將軍造反的可能性很大,皇帝要殺他。幾位權臣扶持著皇帝上位,他們老奸巨猾心懷鬼胎,危險程度不亞於當初盛家,他們必須殺。當然,郗家不會被殺,誠王很聰明。”
鐘燁手中的棋子差點被他捏出了裂痕。
他現在麵臨的每一個困境,他以後要做的每一件事情,郗池全部都知道。
鐘燁簡直懷疑郗池會讀心術,能夠讀出自己心中的想法。
或者說,郗池是從他身上抽出的一根骨頭,本來就是他身體裡的一個物件,不然為什麼這麼清楚自己?
鐘燁完全走神了。
他心不在焉,棋子都不知道怎麼落下的。
郗池眼睛亮了:“義兄,你輸了。”
“對啊,我輸了。”鐘燁唇畔笑意陰暗,“麒國太子花了五十萬才請到你幫他得了儲君之位,暄朝皇帝要花多少銀子,才能請得到你?”
郗池道:”你知道麒國太子給我的五十萬銀子都用在哪裡了麼?“
“哪裡?”
“一部分給暄朝的百姓造橋鋪路了,一部分給了災區百姓捐米。”郗池道,“他不用請我,我自然會在民間儘我所能為江山出一分力,江山是皇帝的,也是每個人的。當今如果真是個明君,能夠整頓朝綱讓百姓安居樂業,請不請我也沒有什麼意義。”
很多人都打聽過姚曦的身世,不少人說姚曦出身貧寒,也有人猜測姚曦是溧南姚家的嫡孫。
鐘燁自然調查過姚曦,沒有調查出結果。出身貧寒自然不可能,因為姚曦很小的時候是被委托送到鶴衣書院院長身邊學習,家世背景肯定不差。
姚家嫡孫個個有名有姓,沒有一個進學院讀書的,其他支脈也沒有。溧南姓姚的又特彆多,這個可能性不大。
鐘燁道:“你為什麼這麼想?”
郗池說不出來。
朝政被盛家把持了二十多年,暄朝百姓過得並不太平。
郗池小時候坐在華貴的馬車裡與外祖母去寺廟燒香,外祖母給寺廟捐了五千兩香油錢,郗池看到其他官員夫人同樣捐了幾千兩。
回來的時候郗池不大舒服,這種情況下大夫都說是小孩吃得太精細了,餓幾頓就好。
他掀開馬車簾子看到一群麵黃肌瘦的孩子在討飯吃,這些都是外省流來的饑民。
郗池給他們一人買了一個饅頭,一個饅頭一文錢,一兩銀子能買一千個饅頭,五千兩銀子能買五百萬個饅頭。
郗池問外祖母,為什麼大家寧願給佛像鑄金身而不願意給饑民一個饅頭。
外祖母眼睛未抬,隻說百姓的事情歸朝廷管,國庫的錢都給當今盛太後造宮殿了,朝廷沒錢賑災,隻能讓他們餓著了。
災民成千上萬,朝廷沒有作為,姚家絕對救濟不過來,索性一個都不救濟,人各有命,餓死了就是他們的命數。
這是年幼的郗池第一次看到人世間的殘忍。也是郗池頭一次發現,朝廷和君主與百姓的關係多麼緊密。
後來遇到盛月時,哪怕的盛月外表氣質並不讓郗池厭惡,郗池仍舊對他敬而遠之,道不同不相為謀,看到盛月的時候,郗池總想起幼時遇見的一大片災民。
郗池道:“不說這些了,我們繼續下棋。”
桌上仍舊是一個粗瓷茶碗,郗池喝了一口茶,鐘燁也喝了一口。郗池總覺得哪裡怪怪的,雖然不拘小節慣了但和人用一個碗喝茶還是頭一次,這是不是超過了某些底線?
可鐘燁都不在意,自己也沒有什麼好在意的。
鐘燁是個很乾淨清爽的男人。
大將軍從外麵飛了進來,它撲騰著翅膀也要和郗池喝同一碗水。
郗池趕緊把大將軍給一巴掌拍走了。
和人喝同一碗他樂意,再加個畜生鐵定就不行了。
大將軍衝著鐘燁“哇哇”叫了兩聲,
鐘燁本來挺喜歡大將軍的,不喜歡的話也不會封這隻鳥當將軍,皇帝親自封的哪怕是隻鳥也是有官職的,現在鐘燁已經決定罷免大將軍的官職了。
就叫嬌嬌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