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良壓根不敢正眼看鐘燁,和皇上一起泡溫泉,他是做夢都沒有想到。
顧家經商為主,幾代人都沒有出過當官的。本朝商人的地位不算太高,顧良自幼聰穎,家中長輩一直都期望他將來進士及第,所以顧良從小就懷揣著官居一品的理想,成為天子近臣是他做了多年的美夢。
眼下一品官倒是沒有做成,卻有幸和皇帝這麼近距離的在一起,試問朝堂內外誰有這個福氣?
隻是這福氣太大了,顧良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桂花酒。”顧良一人倒了一盅,先遞給了鐘燁,之後又遞給郗池,“師弟啊,這是你喜歡的。”
鐘燁似笑非笑:“你們師兄弟之間情誼非比尋常,十分清楚對方興趣愛好?”
郗池在顧良背上拍了拍:“那當然,我和顧師兄認識很多年了,顧師兄曾經在書院就讀時逃課都是我幫忙掩護。”
顧良在官場上浮沉了一遭,也忍不住回憶當年的事情。
少年讀書時的場景真是美妙,顧良在鶴衣縣就讀的時候,與城中青樓裡一位姑娘交好,這名姑娘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顧良每個月都會抽出三天時間去聽曲兒,書院規矩重課業多,時長逃課出去會被抓到,他便需要同窗來掩護。
其他同窗知道顧良去青樓這種地方,免不了說幾句葷話調笑一下那位姑娘。那名姑娘賣藝不賣身,顧良也沒有唐突的念頭,他不想聽同窗開些粗俗玩笑,為了這件事情生氣又不大好。
郗池人品足夠好又不古板迂腐,同所有人都玩得來,他從不開亂七八糟的玩笑。所以顧良讓郗池幫自己掩護,回來帶一壇酒相謝。
顧良有給那名姑娘贖身的念頭,顧家每個月給他的銀子自然不夠,後來還是郗池賣了兩幅畫資助他。
顧良不知道鐘燁對郗池是什麼想法,哪怕鐘燁看郗池的目光再露骨他也猜不出來。因為顧良一直都不認為兩個男人之間真能產生什麼感情,郗池長得雖好,可少年身軀哪有少女身軀柔軟馥鬱呢?
顧良在彆人麵前提起郗池總是誇獎的語氣:“姚師弟是我所有同窗中最仗義的一個,我不愛和彆人一起玩,就愛和姚師弟一起喝酒。”
鐘燁修長手指把玩著手中玉酒杯,驀然仰頭一飲而儘,喉結滾動了兩下,俊美麵容上出現一絲困惑:“是你和姚曦的關係好,還是盛月同姚曦的關係好?”
顧良心一沉。
盛家與皇家的恩怨所有人都清楚。
當初尹思齊進京為盛月求情的時候便有很多人阻攔,顧良就是其中阻攔的一員。
果不其然,尹思齊求情後便被朝廷抓了。
顧良是尹思齊的學生,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師父被皇上關押他自然要給師父求情,最後落了個貶官離京的下場。
他不想讓皇上認為郗池和盛月有什麼,盛家作惡多端,牽扯到盛家的都是大罪。
當今皇上又是個喜怒不形於色,顧良看不懂他什麼時候想殺人。
顧良道:“自然我和姚師弟關係好,他和盛月都是外人瞎傳的。”
真是瞎傳的,顧良都為郗池喊冤。
為了證明外麵是瞎傳的,把盛月和郗池的關係撇開,顧良又加了一句:“姚師弟喜歡漂亮女孩子,對吧姚師弟?”
郗池一口酒咽下了。
其實郗池從來沒有喜歡過什麼人。
他名聲在溧南很大,十五歲生辰當天救下的花魁在外也說郗池是個難得的君子。
女子多數都愛憐香惜玉的男子,更何況郗池長得如此俊雅。追求郗池的女孩子一直很多,有青樓女子,有大家族的小姐,還有同窗的親姐妹。
不少才貌雙絕,郗池卻從來沒有動心的感覺。
他想要的是“心有靈犀一點通”,但沒有一個人與他心有靈犀。
郗池含笑應了一聲:“是,是,是,顧師兄,你喝酒吧。”
鐘燁看出了郗池神情不對,似乎在隨口應付顧良。
果然提起盛月就會讓郗池的狀態變得不好。
三人泡了很久,一起說天說地,同喝了一壇酒,郗池醉意朦朧,臉上和身上都緋紅一片,最後三個人回了顧良的住處。
回去後顧良讓顧管家給郗池弄醒酒湯,說是醒酒湯實際上是一碗烈酒。
郗池喝的時候眉頭緊鎖:“弄錯了吧顧師兄,這明明是酒。”
顧良道:“你喝多了舌頭都失靈了,什麼酒不酒的,這就是醒酒湯。”
郗池喝完了還在反駁:“這就是酒。”
顧良臉色突然沉了沉,他對郗池道:“姚曦,你與剛認識的朋友談什麼都可以,最好不好妄議朝政,說出詆毀朝廷的話。”
郗池一碗倒,顧良趕緊讓管家把他送到了房間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