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完全沒有往感情這方麵去想。主要因為鐘燁是個冷血的帝王,鐘燁完全沒有正常感情,而且郗池和鐘燁……一個溫柔一個殘酷,壓根不搭配。
況且兩個都是男人。
大概因為郗家為暄朝立了汗馬功勞,皇上想展示一下他對郗家的寵愛。
郗池道:“對了,告訴你一件好事。不過這件事情對父王來說可能是壞事,皇上答應我不給我指婚。”
郗修遠搖著頭道:“你還沒有挨過咱父王的打吧?告訴你,我小時候做錯事被揍過,疼了半個月左右。”
郗池不信誠王能抓得到自己。
他逗了一會兒郗修遠養的鳥兒,鳥聲啾啾,它們都衝著郗池唱歌,郗池逗逗這個又逗逗那個。
郗修遠這兩天應酬很多,他出門去了:“今天晚上再帶你一起玩,我去見幾個老朋友。”
郗池點了點頭:“好。”
遠處鋪天蓋地飛來了一隻大鳥,如果郗修遠還在這裡,他肯定能認出這就是鼎鼎有名的“宣威大將軍”。
郗池看著宣威大將軍飛快的竄過來叼了正開口說話的小鸚鵡,一口就要吞下去。
他趕緊把鸚鵡拽了出來,在宣威大將軍頭上拍了一下:“嬌嬌,它不能吃。”
事到如今,嬌嬌真正的主人是誰已經明朗了。
今天天氣比較好,伺候鳥兒的宮人把它放了出來,它直接飛到了誠王府上。
嬌嬌踩在了郗池肩膀上輕輕蹭郗池的臉,“啊啊”叫了兩聲。
籠子裡其他小鳥都被嬌嬌嚇得瑟瑟發抖,鸚鵡直接飛走了。
郗池知道郗修遠這些鳥兒金貴得很,他趕緊帶嬌嬌去其他地方玩了。
郗府管家是在後院一棵參天大樹下找到了郗池。
午時都過了,初夏陽光從濃密樹蔭裡灑下來,一直落在郗池玉白的麵孔上。
這樣纖長濃密的眼睫,這般挺秀的鼻梁,還有柔軟上翹的薄唇,無論皮相和骨相都是絕佳,讓人感慨女媧造人時的神通。
老管家想起郗池的母親也是個讓人驚豔的美人,不過姚夫人冷傲又嬌貴,郗池溫柔又明媚,兩者是截然不同的氣質。
郗池聽到腳步就醒了,他摸了摸嬌嬌豐厚的羽毛,就是沒有把眼睛睜開。
管家對他道:“世子,外麵有人送來拜貼,說是過幾天想見您一麵。”
郗池這才睜開眼睛,從管家手裡接過了拜貼。
他猜的沒有錯,果然是禹王。
禹王進京後就要見自己,也不知道母親會不會來,郗池和生母也有很多年沒見了。
郗池點了點頭:“下次他們過來,直接見我就好。”
禹王一脈子孫不濟,姚夫人和禹王早就生了一個男孩子,郗池與這個弟弟沒怎麼見過,禹王信裡說他是個虎頭虎腦挺淘氣的孩子。
家族人多才興旺,有優秀的子孫最好,禹王看中郗池的資質,帶回去不僅自己臉上有麵子,還能給小兒立個好榜樣。
可惜姚家老爺子左右阻攔,郗池不想認他當親爹。
彼此之間關係都不錯,郗池和各方麵的關係都維持得很平衡。
其實郗池小時候一直都覺得自己命苦,母親再嫁後外祖母和舅母總會說他“是個好可憐的孩子”“這孩子命苦得很”。
大人們說的次數多了,再看到表哥表弟都有父母心疼,郗池自己也覺得自己可憐。
後來郗池長大,在書院聽到師兄弟們討論家中情況時往往閉口不言。旁人有親生父母,有親生兄弟,郗池家庭狀況和他們不同,他是個“命苦的孩子”。
盛家把持朝政時蠻河水災,朝廷把銀子都拿來給盛太後造行宮,數十萬災民流離失所背井離鄉。
郗池隨著師兄弟一路北上呼籲各級官府有所作為,路上見到因被盛家一黨官員吞沒土地的流民,見到因為水災往彆省謀生的災民,見到三四歲的孩子餓死後被拋在路上,這些孩子瘦到皮肉貼著骨頭,身上生著爛瘡。
那個時候郗池終於明白自己從來都不是什麼“命苦的孩子”。
當時郗池羞愧於自己眼界太淺,隻看到自己身邊的人,從未看過這個世道,隻自怨自艾,沒有看到芸芸眾生。
所以他不到十三歲就跟著師兄們做出些什麼事情去改變一切。
“姚曦”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出名。
他回到“郗池”這個身份時,無論是麵對姚家,還是麵對禹王,或者麵對誠王,都能理解所有人。
不把姚家暗地裡奚落自己的下人放在眼裡,不把禹王當成搶走自己母親的敵人,不把誠王看做未儘責任的父親。當他走得遠了,有些事情就能想開了,與所有人就維持在一個恰到好處的距離中。
嬌嬌把爪子搭在郗池的身上,郗池手指撥弄了一下嬌嬌蓬鬆的胸毛:“小嬌嬌,你的主人是不是和我想法一樣,追求一樣?”
嬌嬌“啊啊”了兩聲,似乎在默認郗池的回答,在回應說“是的”。
郗池眼睛彎彎,他知道義兄會是一個好皇帝,開創盛世,不會出現盛家把持朝政時的腐敗,不會讓世道混亂。
雖然他和義兄不在同一處,但兩人都有相同的想法。
郗池捉了片被風吹落的綠葉遮蓋一隻眼睛:“為什麼我總想起義兄呢?難道我真的把義兄當成了親生兄弟?”
嬌嬌被郗池揉得毛發蓬鬆起來,往常誰敢這樣糟蹋它“宣威大將軍”,它肯定把人的腦袋瓜子給啄爛,但眼前的人是郗池,嬌嬌隻好忍氣吞聲了。
宮中。
鐘燁聲音瞬間冷了:“郗修遠和郗池住在一個院子裡?”
鄭如不敢說話,隻是一個院子裡,又不是一個屋子裡一個被窩裡,這有什麼好介意的。
但皇上想法與眾不同,皇上就是介意這個。
實際上,鐘燁還介意郗修遠是郗池的兄長。
鐘燁隻想當郗池唯一的親哥哥,郗修遠的存在威脅到他了。
而且,郗池在京城待不長久,郗池從來不會在一個地方太長時間。
鐘燁想把人留下來,此時更想找個理由把郗池困在自己宮中。
鐘燁喜歡一個人,他更想要生吞活剝吃肚子裡,想日夜纏綿長相廝守,他要看得見摸得著。
郗池喜歡一個人,隻會把人永遠記在心裡,然後該做什麼就去做什麼,能不能見到無所謂,再相逢時彼此一笑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