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池猝不及防往後退了一步,他看看左右的人,不知道想起了什麼,耳根驀然一紅:“義兄,你先放開我。”
“哦?”鐘燁挑了挑眉,唇畔笑意更冷了,“擔心被人看到?曦公子,這麼喜歡在人前扮正經?”
郗池在人前自然是正經的。
誰在人前不正經。
就連鐘燁也是,在他麵前說著纏綿情話,到大臣麵前肯定瞬間變個模樣。
郗池輕輕咳嗽了一聲:“等晚些時候沒人了我再找你說話。有兩位我很多年沒有見了,作為師弟必須過去看看。”
鐘燁這才鬆開手:“晚些時候,究竟是什麼時候?”
郗池道:“如果是他們來了,我帶師兄們來見你,他們都是你的大臣,你先在這裡休息片刻。”
這回來的果然是與郗池關係好的兩位師兄。
郗池已經很多年沒有見他們了。
趙師兄上前拍了拍郗池的肩膀:“姚師弟長高了不少。”
白師兄道:“趙師兄離開的那年姚師弟才十五歲,五年沒見,他自然長高了。姚師弟,咱們趙師兄的夫人去年給他生了對龍鳳胎,趙師兄現在添丁發財又升官,我們趕緊來蹭蹭他的喜氣。”
郗池趕緊道:“恭喜趙師兄。”
趙師兄笑眯眯的道:“姚師弟越長越好看,比少年時更俊俏,師兄這輩子還沒見過比你更好看的人,現在有沒有訂婚?要不要師兄幫你?”
顧良剛剛吃完宋茂削好的梨,他掏出帕子把手擦乾淨:“趙師兄,你彆打趣姚師弟了。姚師弟這長相還愁婚事?快來幫白師弟,白師弟需要你幫助。”
白師兄在旁邊趕緊打聽趙師兄家裡究竟有幾個漂亮妹妹。
趁著白師兄和趙師兄講話,顧良碰了碰郗池肩膀,小聲道:“皇上呢?”
郗池道:“他還在休息,我過來看看兩位師兄,與師兄多年沒見了。”
他現在私下裡與鐘燁如膠似漆,但在人前卻有些刻意回避。可能平時兩人隻在晚上見麵,幽會的時候旁邊沒有人,以至於郗池在人前遇到鐘燁不知道如何相處。
是把人當成皇帝呢還是義兄呢還是情郎呢?
顧良道:“我們在皇上麵前引見一下他們兩人,不必告訴他們皇上的身份。不知道趙師兄有沒有進京述職見過皇上,白師兄肯定沒有見過的,皇上來這種地方,肯定有觀察觀察人才的意思。”
郗池點了點頭:“我也是這個意思,剛剛告訴他了。”
幾個人一回頭看到宋茂這家夥又去給鐘燁當牛做馬去了。
也不知道鄭如在宋茂跟前說了什麼,宋茂看向鐘燁的目光裡都閃著光,兩撮小胡子翹了起來,嘴巴不停的在說話。
鐘燁一手握著茶盞,冷眸擱在宋茂身上,不時點點頭。
趙師兄進京述職時見過鐘燁,他看到這道身影瞬間愣住了:“顧師弟,那是——那是——”
顧良“噓”了一聲:“是劉老的學生李玄度李公子。”
趙師兄身居高位見多識廣,聽了顧良的話趕緊閉上嘴巴。
白師兄一頭霧水:“劉老的學生?我從前怎麼沒有見過他?”
郗池道:“劉老先生在外的弟子,白師兄,對待客人說話要謹慎些。”
白師兄道:“這我清楚。不過,他長得真高啊,比姚師弟還高。”
郗池本來是四人中最高的,他聽到白師兄這樣說,忍不住道:“我還會再長的。”
白師兄笑了:“是嗎?我不信你能長得比他還高。”
郗池遠遠看了看鐘燁——讓他像鐘燁一樣,是離譜了一點。
宋茂嘴巴不停的和鐘燁講著話:“姚曦在書院中喜歡獨來獨往,不過先生和學生都很喜歡他,顧良他們幾個常和姚曦一起出門……”
鐘燁對顧良等人不感興趣,遠遠看到趙師兄和白師兄之後,他對這兩個人也沒有戒心了:“除了他們之外,他還和誰交好?比如盛家的人。”
宋茂愣住了。
盛家的?
鶴衣書院的學生都知道,郗池和盛月有矛盾,盛月之所以灰溜溜的離開書院就是因為郗池趕他。
這件事情說來話長,宋茂還沒有來得及開口,這邊郗池和顧良就過來了,顧良道:“宋師兄,你在和李公子說什麼?”
宋茂不好當著郗池的麵繼續講下去,他趕緊看向郗池:“姚師弟,我沒說什麼,隻是和這位李公子講講家常,我去看看西瓜變冰了沒有,等下切好給你們送來。”
眾人都清楚宋茂的為人,因為彼此性情不同,郗池與宋茂不常往來。郗池以為鐘燁和宋茂沒話說的,他忍不住問:“義兄,你剛剛對他說了什麼?”
鐘燁抬眸:“我說我的身份是銳王的侄子,他態度瞬間就變了。”
白師兄眼睛一亮:“原來李公子也是皇親國戚,怪不得氣度非凡。”
鐘燁上下打量了這位白師兄一眼:“閣下是——”
白師兄拱手道:“在下白鳴,原本是溧南人士,如今在這邊做鹽運司知事。”
從八品的小官,而且還是在地方上,鐘燁並沒有放在眼裡,他又看向了趙師兄。
不等鐘燁開口,趙師兄便恭恭敬敬的拱手道:“在下趙曆,也是溧南人士,如今在西南寶卷任按察使。”
趙曆出身名門世家,短短幾年升官這麼快,一來是自己家族和夫人家族幫助,二來是他本身能力出眾。
鐘燁似笑非笑:“原來是個臬台大人,寶卷省一切都好?聽說去年遭了山洪,今年怎麼樣?”
倘若鐘燁不來,趙曆便是眾人中官職最高的一個,他是個有實權的封疆大吏。
現在鐘燁過來了,趙曆膽戰心驚,生怕哪裡惹了皇上不開心。
之前他進京述職時都和一群人在下麵跪著,壓根不敢距離鐘燁這麼近,連鐘燁的正臉都不敢多看幾眼。
趙曆道:“去年災民都妥善安排了,沒有讓他們跑到外省,今年也有預防,天災人禍比去年少些。在下平常很少請假,劉老待我恩重如山,相當於我的父親,這回劉老六十五歲大壽,這才向巡撫請假過來。”
鐘燁點了點頭:“你這片孝心很好。趙大人年輕有為,這兩年做得不錯。”
趙曆不敢相信,他這個三品的官員在師兄弟眼裡十分風光,但在皇帝麵前就像一隻螞蟻般尋常。皇帝如果能清楚記得他,這對他來說是件重要的事情。
顧良是突然走了狗屎運親自被鐘燁提拔成了知府,趙曆是一步一步穩紮穩打往上爬的,所以他相對於顧良更為沉穩,察言觀色的本領更足一點。
趙曆道:“在下在地方當官,從來不圖什麼虛名,隻想著做出一番功績,不負皇上的委托,不給師長丟臉,為師弟們做個榜樣。要說名聲,我們這位姚師弟才是真正的好名聲,大家都服氣他。”
鐘燁笑著看著郗池:“怎麼就我一個人坐著?賢弟,你也坐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