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郴王離開之後,郗池從沉思中回來,他看向鐘燁:“義兄,你是認真的?”
鐘燁有時候懷疑郗池沒那麼喜歡自己,原因就在這裡。
他和郗池的認知有所不同。
郗池即便很喜愛一個人,也不會時時刻刻要黏在對方身邊。由於年少經曆,郗池早就習慣孤身一人解決問題,他追求朝朝暮暮,不追求世俗認定的名分或者地位,隻要心心相印就夠了。
鐘燁卻要所有,身心完完整整。
鐘燁抬手按了按郗池的眉心:“為兄自然是認真的,但是,為兄不會強迫你。小曦,你告訴朕,難道你真的不向往安定的生活,不向往與自己喜愛之人廝守終生?”
郗池眼睫毛掃過鐘燁的手心,很癢的觸感:“和朕在一起,不好麼?”
郗池有一瞬間的失神。
鐘燁笑意很淡,說出的話語蠱惑人心:“朕坐擁江山富有四海,你要什麼,朕給你什麼,世間珍寶,無上權力,在朕這裡都能得到。黃金殿,白玉床,不比你在外更好?”
郗池道:“自然很好,義兄,我非常喜歡你,恨不得每天都見到你,但是——”
鐘燁強迫他與自己對視:“難道你要當薄情寡義之人?朕對你一片真心,對郗家恩寵深厚,你敢拒絕朕對你的美意?”
郗池笑了笑:“義兄到底是帝王,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以義兄的能力,倘若我不答應,不僅郗家要倒黴,姚家甚至鐵家也會遭殃,畢竟天下人才取之不儘用之不竭,並不是非我家不可。”
鐘燁薄唇在他額角覆蓋輕吻:“朕並沒有威脅你,一切全看你意願。”
郗池抽出扇子在鐘燁心口戳了戳:“義兄就是一個霸道的皇帝,人人懼怕,我不過小小世子,哪裡敢當皇帝的負心郎?”
鐘燁鬆了手,似笑非笑道:“那你答應了?”
“我若不答應,指不定哪天在外遊山玩水,晚上睡了一覺,白天醒來發現自己又被抓到了皇宮裡。”郗池道,“就像今天一樣。”
招惹了什麼樣的人,就要付出什麼樣的代價。
郗池自然懂得這個道理,他也沒有風流之後將人拋棄的愛好,況且鐘燁還是個十分危險的人物。
鐘燁道:“你還沒有用晚膳吧?等下禦膳房會送來,朕先去沐浴更衣,你留在這裡等著。”
郗池點了點頭:“好。”
鐘燁離開的時候,衣袖把桌麵上一本書給碰到了地上。
他完全沒有注意到,直接往前走了。
郗池好奇義兄閒暇時看什麼書,他隨手撿了起來,封麵上居然寫著《明太子豔史》
這個明太子是前朝的一位太子,傳言他風流貌美,與諸位大臣都有染,被廢後自殺。
郗池勾唇一笑,沒想到鐘燁私底下還有這樣的一麵,他翻來第一頁,往下看去。
第一回寫的便是明太子在禦花園和大將軍歡好,這本書還帶著插圖,插圖中的人物栩栩如生,等看到他們的姿勢時,郗池笑意驀然僵住了。
……這是在乾什麼?
他看了幾頁文字。
第一回沒看完,書“啪”的一聲落在了地上。
原來是要那樣做嗎?
還真是——讓人大開眼界。
滿紙的汙言穢語,郗池不好再看下去,他將書壓在了最下麵。
這個時候鄭如過來了:“郗公子,給您準備好了晚膳,您過去用膳吧。”
郗池將扇子放在袖中:“好,我這就過來。”
鄭如道:“那本書好看麼?世子爺若是喜歡看,皇上這裡還有很多本。”
郗池沒想到鄭如已經看到了,他裝作什麼都不知道:“晚膳準備了什麼?”
“不僅僅有前朝太子的逸聞秘史,還有杜撰的什麼狀元郎和皇帝,大將軍和小倌兒……”鄭如自顧自的在這裡講著,“郗公子,您喜歡看哪種?奴才保證給您弄來。”
郗池尷尬得隻想拿出扇子給自己扇扇風。
他看了鄭如一眼:“鄭公公真是博學多聞,什麼都涉獵。”
鄭如也不想了解這些。但前段時間鐘燁突然讓他準備這個,準備之後鐘燁自己忙於朝政又沒時間去看,今天郗池被帶來了,鐘燁才把這些話本擺得到處都是,就等著郗池無聊的時候翻閱。
這擺明了是給郗池看的東西,鄭如作為皇帝跟前第一號狗腿子當然通情達理的提醒郗池多看幾本啊。
鄭如笑嗬嗬的:“公子抬舉奴才了,不知道公子想看什麼?”
郗池道:“什麼都不想看,我想用膳。”
鄭如道:“可以一邊用膳一邊看書。”
郗池冷掃鄭如一眼,虧這個太監說得下去。那些內容壓根無法在人用膳的時候。
鄭如被郗池眼神警告之後便不敢多說了。
他心裡清楚,雖然郗池看起來平易近人從來都是一副溫柔帶笑的容顏,實際上這位公子並不是唯唯諾諾的爛好人,得罪不起的。
郗池與鐘燁外表不同,性情不同,但某些方麵出奇的相似。
晚膳都是些葷菜,皇宮裡少不了山珍海味,郗池口味清淡一些,所以對於肉食的味道比較敏感,他甚至覺得酒都是葷的,一股淡淡的血腥氣息。
郗池忍不住問了鄭如一句:“這是什麼酒?”
鄭如道:“鹿茸血酒,大補的東西。”
郗池看著滿桌子的羊肉鹿肉,眉毛忍不住抬了抬:“哦?”
餐後小太監送了一盅清甜的蓮子湯,郗池喝著湯水才壓住了心頭的不滿。
清茶漱口後,郗池道:“皇上在哪兒?”
鄭如問了一下:“皇上現在處理奏折,公子要不要先去沐浴?”
可能酒的作用,郗池覺得有些燥熱,他沐浴更衣回來,殿中人都被遣退了,郗池直接進去,看到鐘燁在燈下處理政務。
作為皇帝其實並不清閒,尤其是鐘燁這樣的皇帝。
郗池偏頭看了他片刻,鐘燁肩寬腿長,坐姿極為端正,從頸到背的線條都很優美,實在是一名雅致端方的君子。
雖然入了秋,今年京城卻沒有涼下來,郗池拿出扇子扇風:“禦膳房裡怎麼做了那麼多上火的東西?”
鐘燁道:“這是藥膳,朕問過太醫之後囑咐他們做的。”
郗池好奇:“義兄,你身體不舒服?”
鐘燁頭也未抬,朱筆繼續寫字:“是你。年紀輕輕卻不思情-事,床榻上的表現讓朕很不滿意,所以讓太醫開了藥方。”
郗池手中的扇子“啪嗒”一聲落地,這回白玉扇骨摔在地麵上被摔成了兩半。
但郗池壓根顧不得心疼自己鐘愛的扇子:“義兄,你覺得我不行?”
鐘燁就是覺得郗池不行。
正常男人在知道自己喜歡男人之後,肯定會主動了解一下相關的事情吧?但郗池從不過問這些,都和鐘燁曖昧過好多次了,還是以為男人之間就這麼一點事兒,不會再進一步了。
鐘燁這才抬眸,眸中藏著些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