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不同不相為謀, 所以郗池與京城這些紈絝往來不多。
入夏之後天氣炎熱,京城裡又比不上山中陰涼,郗池這段時間不想出門。郗修遠這處宅院清淨, 閒聽花靜鳥喧, 在竹榻上小憩片刻, 醒來臨帖作畫, 比出門和一群人往來要有意思多了。
郗池不想找事情, 偏偏有事情來找他。
兩年前在順候府上那次,郗池得罪的世家公子不在少數。其中一名是郴王家中的世子,小世子稱當今皇上一聲堂兄,皇親國戚,雖然被郴王教訓過了, 這個小世子心裡的仇恨一直都沒有放下,總想羞辱郗池一番來討回公道。
因為他是郴王之子, 被其他人眾星拱月捧著,知道的事情難免多一些。前段時間他得知原來皇室幾位公主都看上了郗池,郗池這張臉風流俊俏,特彆討人喜歡。
暄朝科舉每三年舉辦一次, 今年殿試結果半個月前就出來了。今年的新科狀元在瓊林宴上出了點風頭, 新科狀元本來就是銳王的門生,郴王世子還聽說銳王有意把郡主嫁給這位狀元。
平時郴王和銳王的關係不錯,實際上兩黨之間有不少利益衝突, 郴王世子看不上今年的新科狀元, 他想一箭雙雕, 同時把郗池和狀元拉下水。
郗池收到請帖的時候覺得莫名其妙。
“鐘璞——”郗池想了想, “應該是個皇親國戚,他是誰?”
小景這段時間為了郗池行事方便, 已經把京城各路消息都打聽了一遍回來,各家在京城的勢力,各家人員情況等等……小景都知道。
小景道:“京城裡特彆有名的紈絝,他是郴王之子,跟隨他的人特彆多。我覺得他不懷好意,怕是兩年前被您打過的人之一,現在設鴻門宴等您過去。”
郗池眯了眯眼睛:“晚上過去看看吧,就算這次不去,以後他們也會想法子見我,就去看看這些人想做什麼。”
鐘璞和廣平侯家的小侯爺李達等七八個人早就在酒樓裡等著了。
郴王世子鐘璞道:“我打聽過了,郗池隻和郗修遠的關係好,他和誠王關係很一般。郗修遠離開誠王府沒幾天,他就跟著離開了。”
其實鐘璞還想玩些齷齪的,比如給郗池下藥,然後弄幾個身上有臟病的人和郗池亂搞。但他擔心鬨得太大的話,郗修遠回來後把他們幾個往死裡整。
最好是不大不小,讓郗家不好追責。
幾個年輕人打上一架,發生一些口角矛盾再正常不過,誠王不是皇上不好管教其他人家的孩子。
鐘璞想在所有人麵前羞辱郗池,讓郗池顏麵掃地。
一旁廣平侯家的小侯爺李達搓搓手,如果郗池和鐘璞幾個打架受傷了,他好連拖帶哄把人帶回去占便宜。
郗修遠不在京城,等他回來再追責——事情都過去這麼久了,這點小事自然就不值得追了。
鐘璞心裡想的挺好,他突然新見來的一夥人裡有個生麵孔,一時好奇:“這位是——”
陳家公子道:“世子爺,這位是溧南姚家的嫡孫姚清,姚公子昨天進京來了。”
姚清長得十分斯文秀美,他微微一笑:“郴王世子,幸會。”
鐘璞眼睛瞬間亮了。
溧南姚家?和西南鐵家聯姻那個姚家?
郴王老早就想和這兩家結交了,可惜姚家老爺子不好親近,禹王更是個無情的人,郴王一直都結交不到。
鐘璞想著自己如果能討好姚清,讓姚清給自己引薦引薦禹王,隨後再介紹自家的人和姚老爺子認識……
郴王知道自己辦成這件事情之後,肯定覺得自己這個兒子出息大了,像郗修遠一樣有出息。
鐘璞立刻笑了起來:“原來是姚公子,幸會幸會。”
姚清進京其實沒什麼大事,姚老爺子把他派來的。
姚老爺子還是想讓郗池回姚家,所以讓姚清進京城打聽打聽情況。
姚清和郗池是表兄弟,兩人不算親近也不算疏遠,平時見麵都和和氣氣的。
姚清知道郗池的本事,哪家不需要人才?把郗池留在姚家,姚家將來才會有更好的發展。
小時候兩人不怎麼在一起玩,現在長大了懂事了,姚清要擔起家中擔子了,所以想拉攏拉攏郗池。
鐘璞道:“等下我們還會來個人。這人現在雖然有個世子的虛名,但他出身不算光明磊落,是個外室生的,一直都養在京城外邊。兩年前兄弟幾個和他打過一架,等下產生什麼衝突,姚公子彆見怪。”
姚清點了點頭,漫不經心的應付著:“不見怪不見怪。”
他本來不想來這邊,姚清來這家酒樓是和禹王有約,聽說禹王見過郗池,他想通過禹王打聽打聽郗池的狀況,順便探一探禹王。結果一個認識的公子哥兒就把他拉到這個房間來引薦人了。
這位出了名的紈絝世子爺鐘璞要做什麼,姚清並不放在心上。
姚清沒有什麼路見不平仗義幫人的習慣,與他沒關係的他都不會參與進來。
戶部陳光陳大人家的公子對待姚清十分熱絡,連連給姚清敬酒:“姚公子喝酒。”
姚清知道自家身份非同凡響,溧南地方太富了,京城這些人的拉攏十分正常。
他同樣想在京城找靠山,姚清想找的卻不是這幾個中看不中用的紈絝。
等了半刻鐘,姚清想看看禹王來了沒,他找了個借口出去。
郗池姍姍來遲。
他被鐘璞在樓下的小廝引著進來。推門之後看到七八名錦繡華服的年輕公子哥兒在說說笑笑,郗池一進去所有人頓時安靜了下來。
郗池仍舊一身白衣,手中握著一把玉扇,修長手指居然比玉扇的扇骨還要皎潔幾分。
看了看這些麵孔,郗池頓時反應過來了,這都是兩年前順候府上起過衝突的那些個。
郗池笑了笑:“哪位是郴王世子?在下接到了請帖,特意來赴會。”
鐘璞最討厭彆人文縐縐的講話,他翻了個白眼:“什麼在上在下的,我請你過來是和你算一算兩年前那筆帳。”
郗池眯眼:“哦?”
鐘璞站了起來,他挺了挺身子拽了拽衣服,仰著頭對郗池道:“彆以為你和你哥混了點軍功就了不得,在座的這些祖上哪些沒立過功?像你這樣張揚的卻是頭一個,本世子是皇上的堂弟,我爹是皇上的皇叔,你算個什麼東西!”
其他人紛紛附和:“說得對!”
“說得好!他算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