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梧垂著眼睛看堂而皇之霸占自己被窩的人。腳步微頓。
這應該就是那隻混血崽人形的模樣。敖鏡在自己麵前念叨了半天,說杭十七是雌獸人,長得多好看,他本以為對方誇大了,現在看來,倒是沒有。
和他白日鬨騰的模樣不同,杭十七睡覺時乖得多。全身躬起,在被子團成一小團,手攥著被角,墊在腦袋下麵。長而微卷的睫毛蓋住眼瞼,隨著呼吸微微起伏。銀色的發絲隨意散在棕色的獸皮上,灰白色的尾巴從被子裡伸出一個尖尖。
杭十七翻了個身,被子從肩膀滑落,寬大的衣袍被扯開,露出大片光果的後背。
敖梧眸色微動,視線落在杭十七精致的蝴蝶骨上,麵無表情地用腳尖踢了床沿一下:“起來。”
“嗯……”杭十七哼唧一聲,腦袋往被子裡埋了埋。
敖梧彎下腰,一把掀了他的被子,語氣加重:“起來。”
驟然失去溫暖的被窩,杭十七被敖梧身上的寒氣凍了個機靈。
“乾嘛啊!”杭十七從毯子上坐起來,氣哼哼地瞪著敖梧看了看,眼神還有些呆:“你怎麼在這?”
“這是我的房間。”敖梧在旁邊的書案旁坐下。
“你的房間?”杭十七愣了一下:“可那個領我來的人說……”他還不知道敖鏡的名字。
敖梧覷他一眼:“他叫敖鏡,我讓他帶你過來的。”
“唔。”杭十七晃過神來:“我記得,你是他們老大嘛。”
杭十七記得敖梧就是捏他後腿的混蛋,那一下捏的好重,他現在腳踝還是青的。但正因如此,知道打不過對方的杭十七,雖然不想和敖梧住一間,但也不敢朝他嚷嚷。
杭十七好聲好氣和敖梧商量:“我說老大,你們這裡沒有富裕的帳篷了嗎,我乾嘛要很擠在一起啊?我這人毛病很多的,睡覺打呼磨牙還放屁,會影響你休息的,我看要不還是……”
敖梧看著杭十七一對藍汪汪的眼珠子左右亂轉,小耳朵向後趴著的,就知道他沒說實話。
這麼不想跟自己住?
敖梧沒有強人所難的愛好,但是他需要一個擋箭牌來應付王城那些躍躍欲試往他這裡塞人的長輩。
看上一隻沒有背景的混血霜狼是個不錯的借口。隻要宣布自己有了心儀的對象,即使沒有成婚,也能讓王城那些獸人姑娘打消念頭,彆白白在自己身上浪費時間。
至於他自己,敖梧沒有想過要有一個家庭。霜狼的王族不是世襲製,而是淘汰製。敖梧不需要一個子嗣來繼承什麼。等他老了,自然會有更年輕強大的霜狼,打敗他,坐上這個位置。在那之前他隻想把精力放在建設北境上。
“跟我住,每天有雞腿吃。”敖梧知道開這樣的條件有些糊弄人,但隻要有效,手段厚不厚道可不在他考慮範圍。
“有雞腿?”杭十七一聽見雞腿可就不困了。蹭地從被窩裡鑽出來,並試圖討價還價:“那我要一天兩隻!”
“可以。”敖梧沒猶豫地應下來。杭十七愛吃的是用南夏的三冠雞製作的。
北境的氣候不適合三冠雞生存,但王城的倉庫裡倒還有些存貨,多是留給一些未成年的幼崽吃的。
送到這裡確實要費些功夫,但也正好能證實自己對“心上人”的寵愛。
杭十七不知道敖梧肚裡的彎彎繞繞,對他來說隻要每天有雞腿,住在哪裡不是住呢?
這樣想著,睡前的饑餓又重新湧上來。肚子也配合地咕嚕作響。
“餓了?”敖梧敲了敲屋裡的鈴鐺,很快敖鏡從門帳處探頭進來:“老大您吩咐?”
敖梧:“弄些吃的來。”
“已經備好了。”敖鏡先前答應了杭十七幫他弄吃的,自然沒有食言,不過後來看杭十七睡得香甜,就沒進來。
得到敖梧的允許後,敖鏡捧著罐子走到桌前,揭開上麵的蓋子:“新鮮的雪原羚內臟,都是好東西,吃什麼補什麼!”
杭十七好奇地聞了聞,血腥味直衝頭頂。
嘔!杭十七看著一罐子血呼啦的內臟,空蕩蕩的胃裡一陣翻江倒海,他臉色蒼白,語氣虛弱地抬頭,看向敖梧:“你們就,吃這個?”
“冬狩期間,不吃熟食是族裡的習俗。”敖鏡替自家老大解釋了句,又說:“你要是實在吃不慣,我拿些醃漬的肉乾給你?”
“不需要,既然他已經決定留下,就要適應族裡的生活。”敖梧語氣冷硬,仿佛冰原上久經霜雪的冰岩,半點不通情理。
“那我要點調料蘸著總可以吧?”杭十七偷瞄向一邊的壁爐,打算把罐子放進去烤烤。
敖梧一眼看破了杭十七的打算,拆穿道:“沒有調料,暖爐也不是給你煮東西的,要麼就這麼吃,要麼餓著。”
就算打算利用杭十七擋桃花,敖梧也沒打算給他太多縱容。
霜狼一族的崽子必須保持野性,熟食固然可口,但真的遇到危險,流落野外時,也要吃得下腥氣濃重的血食,時刻保持充足的體力。
南夏是虎獅的底盤,那些大貓慣會享受,早就不吃生食了,南夏物產富饒,各類美食也是在獸人大陸出了名的。杭十七在那邊長大,以前大概沒有吃過生食。索性現在培養還不算晚。
“哦。”杭十七不情不願地用捧起罐子,盤算著剛剛應該多要點雞腿的,一天兩個雞腿大概是吃不飽。這罐子裡血呼啦的玩意看上去再不好吃,也隻能先湊合了。反正等他做完了任務就回南夏,暫時忍耐幾天好了。
敖梧見他肯吃,心裡滿意了些,又吩咐道:“還有,明早記得去訓練場集合。”
“哈”杭十七抬頭,嘴唇被雪原羚的血染得鮮紅,含著食物,嘴巴一鼓一鼓的:“我也要參加訓練?”
就在敖梧以為他又要抗議的時候,杭十七眉眼一彎,尾巴在身後偷偷翹了翹:“好呀!”
一聽就很好玩!:,,,